晚上七点，林染如约来到了程少轩所说的“迷香”酒吧，这家酒吧位于一幢商务大厦的最顶层，一半在纸醉金迷的室内，一半在开阔宽敞的露台，聚集于此的人们就这样在灯红酒绿与静谧夜空之间来回穿梭。
她拎着那个装着礼服的黑色箱子走进去时，震耳欲聋的DJ曲正掀起一波高潮，舞池中央，镭射灯如流星般划过，照亮了一张张沉醉于沸腾之中的面孔。
林染不自在地扫视了一下这喧嚣的场景，她莫名地有些恐慌，觉得自己像只混入狼群的兔子，一个不小心就能被生吞活剥了。她握紧了手中的箱子，按照程少轩电话里告诉她的路径快走了几步，这件奢华到极致的礼服，她只想赶紧交出去。
穿过舞池再右转便是一道幽深的走廊，这里是vip包厢区，程少轩说他在最里面那间叫做“狂野”的包间。
林染在门前驻足了一会儿，尽管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但她依然能清晰地听到房内狂野的欢笑声。
既然是包间，自然会有几个一起玩闹的朋友们，可这种又吵有昏暗的场合真的不适合工作，礼服要查验是否有破损，交接单也要签，还有尾款结算的问题也要说清楚。林染电话里再三向他阐明利害，但他却仍然坚持非在这个地方做交接。
林染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要敲门，可手还没碰到门，那扇黑漆漆的木门却意外地从里面被人拉开了，林染显些与开门的人撞上，刚想说声“对不起”，却听那人惊喜地叫了她一声“林姐，你来啦！”
林染悄悄后退了半步，抬头去看对面的人，果然，她认识，是一直跟在程少轩身边的助理，张禾。
“程哥就说你快到了，让我出来接你，你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张禾有些兴奋，对林染说完后便回转身对着屋内喊到“程哥，林姐到了。”
借着门开的缝隙，林染扫了一眼包房内的景象，灯光昏黄暧昧，茶几上地板上到处散落着空酒瓶，沙发上零散地坐着男男女女十来个人，其中一对男女竟然已在众目睽睽之下拥吻了起来，女生的裙摆都已被掀到了大腿的最上方，林染看得一阵头皮发麻，忙制止张禾道:“别喊别喊！……去把你程哥叫出来，我在外面等他。”
“进去一起玩一会儿吧，除了程哥，还有几个朋友你之前也见过。”张禾看不出她的窘迫，依然积极地邀请。
“不不不，”林染急忙摆手婉拒，“我就不进去了……”
“这么难请啊。”终于，程少强肯起身来见她了，他的身体有些晃动，声音也有些慵懒，明显是喝了酒的。
林染忍着不适客气地笑了笑，回道:“衣服交接完我还有别的工作，就不打扰你们了。”
程少轩将张禾推到一边，上前一步逼近了林染，带着六七分醉意问道:“还是这么拼吗？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吧。”
林染歪头躲开了那股浓烈的酒意，往后撤了一大步拉开了与程少轩的距离。她收敛了客气，拍了拍手中的箱子道:“程总，咱们聊正事吧。”
程少轩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迷离的情绪，道:“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林染没懂他的意思，当然她觉得她也不用懂，于是她提了提手中的箱子，道“程总，我再开个包房，咱们去把礼服交接一下吧。”
“这么麻烦？”程少轩倚上门框，挑眉道:“你直接给我不就行了吗？”
“你得检查礼服是否完好无损，然后把交接单签一下，签完交接单后衣服再有任何问题就是你们甲方的事情了，再需要修改是有偿服务，还有，交接完后五个工作日内把尾款结清。”林染清晰利落地陈述着工作流程。
“哦……”程少轩征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道:“真严谨……”
说话间，他忽然站直了身体朝林染走近了一步，不待林染躲开，他长臂一伸已夺过她手中的箱子。
“张禾，拿着。”他看都不看就递给了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张禾。
“交接单呢？”他噙着抹笑意又对林染伸出了手，“给我。”
迟疑了一下，林染从包里掏出了单子和一只笔，解释道:“你看一下上面的内容，如果……”
“没什么如果，”话未说完，程少轩已经抽走了她手中的纸笔，就着墙在单子上签下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给，”他将纸笔递回给林染，“你做的事我还需要查验什么。”
“你……”林染本想提示他至少打开箱子看一眼，可转念一想，字都签了，这笔业务就算了结了，她又何必再操多余的心呢，于是，她接下了那张单子，笑道:“谢程总信任。”随手将东西收进包里，她道别道:“不打扰程总雅兴，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上车。”程少轩紧跟上林染的脚步。
“不用！”林染急忙拒绝。
“你说不用我就不送了吗？”程少轩笑了，竟自顾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林染无奈，只得也随着走了过去。
电梯“叮”地一声亮起，两人走进了狭小的空间，程少轩身上的混合着的烟酒气息愈发刺鼻，林染不动声色地又后退了一点。
“两年了，阿染”程少轩突然开口，带着调侃的意味儿，“你还是在躲我。”
林染未作声，程少轩便叹了口气，感慨道:“其实这两年我一直很介怀那天晚上的事，我一直在想你抗拒的到底是我，还是所有接近你的男人？”
林染咬了咬唇，终于开口道:“那次是我不对，是我没考虑清楚，对不起。”
林染明白程少轩指的是哪个晚上，对此，她的确怀有愧疚之意，道个歉理所当然。
“不用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不起，”程少轩笑道，转身望向她，眼中的情意忽然浓烈起来，“阿染，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身边还没出现那个可以让你不抗拒的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这次我会等，等你慢慢接受我。”
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到了林染，她从没想过，时隔两年，程少轩竟还对她有这份心思。她一直认为他是个现实主义者，他追求她时她便很理性地思考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与她合适占了大部分，喜欢不过是衍生出来的感觉罢了，所以两人的分开她从不觉得有多可惜，也没觉得多痛苦，她也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更合适的。
愣了半晌，莫名其妙的林染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你在开玩笑吗？”
恰这时，电梯“叮”地响了，门缓缓打开了，林染转身便要离开，程少轩却突然伸手抵住了门框，大喊了一句:“当然不是！”
林染被惊了一下，不过惊住她的不单只是程少轩的手，还有电梯外站着的那个人:叶珩。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