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松烟（再续）

晨光透过雪雾爬上窗棂时，江宸被鼻尖萦绕的咖啡香唤醒。朦胧睁眼，看见陆弘廷倚在床边，身上随意套着件深灰针织衫，发梢还沾着昨夜沐浴后的湿润。男人手里端着骨瓷杯，杯口腾起的热气将他的侧脸晕染得愈发柔和。

"醒了？"陆弘廷将咖啡搁在床头柜上，伸手揉了揉江宸翘起的发旋，"再睡会儿？早餐让管家送上来？"

江宸撑起身子，后背蹭过床单时才惊觉全身酸痛，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昨夜雪落无声，却将那些压抑许久的情愫都搅成了炽热的漩涡。他避开陆弘廷含笑的目光，抓起枕头下的手机："十点还有个视频会议......"话没说完，手机就被人抽走。

陆弘廷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俯身撑在他身侧，雪松气息裹着咖啡的醇香扑面而来："陆氏集团的副总裁，现在归我管。"温热的唇落在他锁骨处的红痕上，"接下来三天，你是我的专属假期。"

江宸轻喘着推他，却被握住手腕按在枕侧。窗外忽然传来雪落枯枝的脆响，他偏头望去，看见玻璃上凝结的冰花正顺着晨光融化。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的清晨，同样是这样的雪后初晴，陆弘廷拖着行李箱站在玄关，说谈判结束就回来。那时的承诺像悬在半空的冰凌，此刻终于化作掌心的温热。

"在想什么？"陆弘廷的声音带着蛊惑，指尖沿着他腰线缓缓游走。江宸被痒得蜷起脚趾，忽然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鼻尖相抵时轻声道："在想......怎么把这三个月的利息讨回来。"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门铃声。陆弘廷皱眉要起身，却被江宸按住："别管。"他低头咬住对方喉结，听见陆弘廷闷哼一声，双手却已经摸过床头柜按下内线电话。

"陆总，老宅那边来电话，说老爷子要您立刻回去。"管家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还有......陆氏北美分公司的收购案出了状况。"

江宸的动作顿住。他看着陆弘廷眼底重新聚起的寒霜，突然想起昨夜浴室里对方提到"有些难关必须独自面对"时的神情。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陆弘廷衬衫下起伏的肋骨，他轻声问："需要我一起去？"

陆弘廷抬手抚过他泛红的眼角，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在家等我。"起身时顺手将羽绒被裹住他，"冰箱里有你爱吃的红豆包，记得热一热。"

目送陆弘廷换好西装下楼，江宸盯着床头的沉香挂件发起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助理发来的会议提醒。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备忘录，密密麻麻记着陆弘廷离开后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指尖划过那些字迹，恍惚间仿佛回到两人共事的时光——陆弘廷总说他做会议记录太认真，却会在深夜帮他修改报表里的错漏。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江宸裹着毛毯走到落地窗前，看见陆弘廷的黑色轿车碾过积雪驶出院落。记忆里无数个这样的背影重叠在一起，直到某个画面突然清晰——庆功宴那晚，黄浦江边的风掀起陆弘廷的西装衣角，他指着对岸的高楼说要在这里建分公司，转头却笑着说："不过最要紧的，是先把你拐进陆氏。"

门铃再次响起时，江宸以为是陆弘廷落下了东西。开门却看见捧着玫瑰的快递员，附在花束上的卡片写着："等我回来。这次换我守着电话。"

雪粒子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江宸抱着花走向书房。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陆氏集团的内网跳出新邮件。发件人是陆弘廷，正文只有一行字："打开共享文档。"

点开文档，满屏的批注几乎覆盖了整个报表。熟悉的红色批注旁多了行手写体："下次再把净利润率算错，就罚你陪我加班到天亮。"江宸笑出声，窗外的雪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抽出钢笔，在空白处写下："这次换我等你。"

暮色渐浓时，手机震动着弹出新消息。陆弘廷发来的照片里，老宅的壁炉火光摇曳，茶几上摆着两个空咖啡杯："老爷子说你炖的山药排骨汤比他的秘方还绝。"配图角落隐约露出半张文件，江宸放大细看，是北美收购案的新方案。

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江宸最终只回了个雪人的表情包。发送的瞬间，窗外的雪突然大了起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纯净的白。他抱着抱枕蜷在沙发里，看着壁炉跃动的火苗，突然明白所谓等待，原来可以这般温暖而笃定。

深夜的手机铃声惊醒浅眠的江宸。陆弘廷的声音裹着风雪传来："下楼。"推开阳台门的刹那，他看见陆弘廷站在雪地里仰头微笑，西装肩头落满雪花，手里提着他最爱的那家甜品店的纸袋。

"收购案解决了？"江宸裹紧外套问。

陆弘廷晃了晃纸袋："先解决某人的宵夜。"他踏上台阶时，雪松气息混着雪水的清冽扑面而来，"以后所有难关，我们一起。"

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很快化作晶莹的水珠。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而此刻的温暖，只属于彼此眼底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