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宸还在平复情绪,全然不知那边姜雪棠近似癫狂的输出。江小桐则是绕在江宸身边急的团团转,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之类的话。
“宸,”就在系统小心翼翼地准备开口询问时,江宸蜷缩着一动不动的身躯忽然有了动作。
江宸拭去眼角的泪水,仰天发出一声长叹:“一败涂地。”
人类总习惯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尤其是对于江宸这种讨厌情绪外泄的人而言,流泪或者是过度悲伤,都会给自己带来不安全感和不确定性,潜意识里害怕将自己的脆弱暴露给任何人,就好像一旦那么做了,他就会给人留下软肋一样,不论是称作弱点还是软肋,这些词对于他而言,是有着如同潘多拉魔盒一般的吸引力和破坏性。
可是,在他的印象里,陆弘廷却总是哭。
这一点和江宸不同,他把流泪作为诉说自己情感的一种方式,刚开始时,对于江宸这种对眼泪有着天然畏惧的人而言,会生出无所适从的感觉来,可随着次数的增多,一次,两次,三次,江宸竟然对这种行为感到安心。双手握住命门的掌控欲,在江宸的心里埋下了小小的一颗种子,以至于后来竟诞生出了某种不太正常的满足感。
这份爱似乎在他看来,只要需倾注百分之二十,就能得到陆弘廷百分之百的回馈。不断告诫自己不需要深陷其中的结果显而易见,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江宸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并且是毋庸置疑的上位者。
可是,这种优越感却被陆弘廷轻而易举地打破。他希望的并不是江宸和他等值的爱,他要的比那更多,更迫切,更执拗。
没错,这下江宸明白了,这是独属于陆弘廷的抗争。
为的只是,来到他的世界,站在他的身旁,仅此而已。
好了,江宸,这算不了什么,坦然承认自己的情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理风暴已经结束,江宸将额前的碎发随意往后撩了几下,漏出光洁的额头,他把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打开,在弹窗里精准无误地点进去了姜雪棠发的那条消息。
每句话都很短,但一直持续不断往外蹦出的消息昭告着江宸这次所有的事将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了。
从刚才江宸叹息完就一言不发后,江小桐就一直在看他的脸色行事,宿主的状态如果持续太过糟糕,他甚至会强制江宸昏迷,当然,这个下下策还好没用上江宸就清醒了。
不过宿主是在看姜雪棠的消息吗?带着这个疑问,江小桐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江宸的右肩处。
「那天没去赴约,是我的问题,我出尔反尔。是我鬼迷心窍拿了他爸的钱,告诉了他我们约好的地点。」
「但我后来全都还了回去。对不起江宸,我太害怕了,我实在太害怕了,他父亲好像一直在监视我,连我回学校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我知道他和他父亲关系不好,可是我没想过我也会被牵扯进去,这也算是我的报应,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知道不是他推的,因为视频是我替章梨拍的。」
「我以为是他见死不救。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人。季云,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章梨当时被班里人孤立以及语言霸凌,都是因为他的污蔑。」
「他和章梨是同桌,关系还算不错 ,因为知道章梨家里困难,他主动提出来让章梨给他辅导数学,刚开始还好,除了谈好的辅导费,还会额外多给些钱,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对章梨的态度变得极其恶劣,甚至让章梨把他多给的钱一周之内还清,可那个时候章梨爸爸正巧做了场小手术,章梨就把钱都去交医药费了,根本没办法还清。」
「后来章梨没办法,四处找人借钱,她最先找到了我,可我和她都是普通学生普通家庭,根本比不上季云的家世背景,我想过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告诉老师,可章梨害怕会牵扯到自己的家人不愿意闹大。」
「再后来因为没还上钱 季云就散布了章梨是小偷的谣言,大肆宣扬过后,这件事陆陆续续传到了很多班里,等到我知道这件事并找到章梨时,她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嘴里不停说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是我那样的话。」
「言语有时候杀人于无形,我知道继续下去章梨绝对撑不下去,所以我想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让章梨去接近陆弘廷,那个家里势力似乎比季云还厉害的家伙,找到他,求他帮忙解决此事,当然,他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帮一个陌生人,于是我们打算制造一场误会来当陆弘廷的把柄,只是没想到季云也在,章梨因为看见他产生了应激反应,没有站稳才摔下了楼。」
「江宸,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获得原谅,我知道自己这些所作所为不过是牺牲了陆弘廷的良好处境才换来了章梨的暂时平静,我只是,只是想,哪怕只有一次,一次机会也好,还陆弘廷一个清白之身,至少,至少让在乎他的人别那么痛苦,让他那么痛苦,还不如我来承受这一切,我这个坏人来承担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