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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永不回

我随他出门,发现这里看上去这么冷清,附近有一片小夜市的时候我还有点惊讶,看来还算不上是荒郊野外。

但他好像经常来这里,可能是觉得夜市人杂灯光也不很明亮,会避免一些麻烦。

没想到我们往摊子面前一站,摊主就认出他了。

“你是陈屿?”

陈屿闻言后退半步,往上拉了拉口罩。

“还真是陈屿。大明星光顾,送你两个油糕,在我这里卖的可好了。”

说着,老板将油糕递到他面前。

没想到他嫌恶地皱了皱眉,张口就来一句,

“我一看这就恶心。”

空气突然安静,老板拿着油糕的手不知何去何从。

“你不想吃不要就得了,我好心送你,你还嫌我这儿恶心。”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明星就看不起我们这生意。”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是真觉得恶心。”

“我们这都是干净卫生的,你恶心什么?”

我有点否定一开始觉得他经常来这儿的想法,不然我想不到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赶紧上前,挡在陈屿和老板之间。

“没事没事,有话好好说。老板,你这儿看着就很卫生,我喜欢吃,再给我两个这个。”我指着那团油糕谄媚道。

我回头一看,陈屿直接走了,我赶紧喊了一声“哎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我冲摊主笑笑,指了指他的背影,摊开手说:“搞音乐的,就这样,别放在心上。”

“搞音乐的就跟别人不一样?”

我插科打诨糊弄过去。“老板,实不相瞒,他今天心情不好是我惹着他了,你别跟他计较。”我往他摊子上放了二百块钱。“今晚的事别往外传啊,传出去我又得遭殃。”摊主脾气好了很多,“行,这年头明星脾气大我知道,你们做助理的也不容易,今天的事就翻篇了,这俩火烧送你了。”他把两个做好的油糕递给我,我赶紧接过来。“哎,好,谢谢你啊。”

然后赶快追他去了。

他真的走得很快,短短几分钟,已经走出夜市,在车上等我。

我特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两个油油的小东西塞给司机,不让他出现在陈屿面前。然后才坐到后座。

陈屿正翘着二郎腿,胳膊交叉放到胸前,目光凌厉,一副别惹老子的模样。我小心翼翼开口:“你说话也太不注意了,又搭了二百块钱封口。”

他扭过头来:“要我还给你吗?”

我忙摆手,表示不用。

“人家好心送你的,你就收着呗,收起来我吃。”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还跟我顶嘴。”

“然后你就受不了了?”

“哎,你跟他置什么气?怎么还能回去让他给你道歉?”

“我的要求很无理吗?”

“啊…看对谁…”我抱着他的手臂,脑袋顺势挨上去。“如果是对我提这样的要求的话就不无理。”他白了我一眼。“就是很无理的意思。”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把我从胳膊上扒下来,往另一边狠狠挪了挪。

我凑过去。“有理有理,你有理,全是他的错。”

“离我远点。”

真是悔不当初。本来还想着今晚能在他家睡,结果看这情况,他很可能把我赶下车让我自己回去。

我一路上胆战心惊,直到车子停在他家门前才缓了口气。我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门。

“我家没有你的东西,你自己叫人买了送来。”我举起手机给他看已经买好的页面,充分向他表示我的自觉。

“还有,要是敢弄坏我家的东西,你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我冲他点头,心想即使你不说,我也不敢动。

尤其是二楼旋转楼梯口处排排站好的几把吉他,即使是我这种不懂音乐的人看到都为之沦陷,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实在是性感又迷人。

除了叮嘱我的那几句,他都没有再说话,我只看到他一直在一楼的地毯上写着什么,我也不好奇,反正他的世界无非就那一件事。

我洗完澡,悄悄打断一下他,问他自己睡哪里,他表示只有一间卧室,提议让我睡地板。

“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却给我睡地板,你去我家的时候我可都是给你五星级服务。”

“你住嘴吧,爱睡哪睡哪。”他嫌弃的表情让我明白,他又对周围的声音有洁癖了。谁知道他的脑海中正上演着怎样的史诗巨著。

我上楼,乖乖躺在被窝里,等他忙完上来。

“搞音乐的就跟别人不一样?”今天摊主的话回荡在我的脑海。他不曾跟我说过,但我就是知道,他为了唱歌会连续一个月不碰油腥,因为要保持嗓子的干净。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那么油的东西,肯定会恶心的。音乐是他身上的光芒,我每每都能发现。

他的房间里很暗,灯光也是那种很暗很暗的暗黄色,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再加上厚厚的窗帘,让我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他才拖沓着脚步上来,我感觉都眯了一觉了。

他进来躺在床的另一边,把灯关上,屋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与寂静。他自己睡觉竟然是这样的,我不禁想,那在我家睡觉的那许多次恐怕是委屈了他。

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让我抱,我觉得应该是不想的,因为他平时自己睡也没有人抱他。但是我真的很想抱,我死皮赖脸来他家,还时刻保持警惕听着他的动静上床,就是为了这个。可我睡觉前还惹他生气了。

但是在这里干躺一晚算什么啊。

我最终还是翻过身,抬起手臂轻轻环在他肩膀上,见他不抗拒,才整个人凑过去,抱住他。

在他这里睡觉真的是不分日夜,因为整个房间太黑太静了,而且感觉很沉重,压着你让你不得不睡觉。也就只有他这种职业自由的人才适合这种房间,像我这种忙碌的打工人肯定不适合。

早上六点,我的闹钟响了。舒缓的音乐响起的一瞬间,我身上的神经惊雷般炸开。我连忙伸手向后摸手机,摸到后赶紧关掉,我忍受着刺眼的屏幕光,把上午的那一排闹钟全部关上,随后关上手机,慢慢塞到枕头下面。我看不见陈屿有没有被我吵醒,但我下意识地用手掌护住他的头,又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像护崽的母鸡那样警戒地悬着头听他的动静。见他没有动,才呼出一口气,脑袋慢慢落到实处。

我只睡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但是他在我怀里我又不敢动,于是等他醒。幸好没有让我等太久,很快他也醒了。他摸索着打开聊胜于无的壁灯,却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这点倒是跟在我家时一样,赖床。

我也像以前一样,不着急催他起床,借这个时间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上午十点了,我的微信消息一个接一个弹出来,我简单处理了一下就放下手机。

不想起也总是要起的。我晃晃他的肩膀,小声说:“起床啦。”

他不作动作。不怪他,这样真的很舒服,我也觉得舒服,喜欢的人就在我怀里,温温软软的,头发乱乱的不再一丝不苟,但是很可爱,我故意凑到他面前,亲他的额头,吻他的嘴巴,分开时轻轻扯出一点他肉肉的下唇瓣,又再次轻点了一下,闻着他呼出的呼吸,好香,是属于他的气味。

我试着跟他说话使他清醒。

“你平时在这里吃什么?”

“点外卖。”

“这样啊。天天吃外卖肯定不好。”

“不过现在我来了,可以给你做饭。”

“没有厨房。”

我失笑,动作自然地划了下他的鼻子。

“竟然没有厨房。”

“我不会做饭。”

“我知道。”与其说这是他的家,不如说是他的工作室。我觉得还是我家好。另外还有点觉得不知道他遇到我之前都是怎么过的。

“那,我出去买,你在家等我。”

“嗯。”

好乖。我感觉心都化了。我忍不住又亲亲他。

我起床洗漱,没一会儿他也起来了。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去公司,在路上买点吃的。

感觉我们两个的相处有些“温存过敏”,就比如刚刚我们在床上还很腻歪,而现在一起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空气中弥漫着尴尬,这种时候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就像两个不那么亲密的人突然做了很亲密的事,过后再见面就不知怎么开口。他应该是觉得尴尬,特意等我洗漱完再去洗漱,而明明洗手台很大,足以容纳我们两个人。

我觉得我不是很别扭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别扭我不知道,可能,搞音乐的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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