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下楼，司机已经在门口等。我们在半路买了早餐，不过只买了他的一份。下车时，我偷偷拿了在副驾驶待了一晚的油糕，攥在手心里。陈屿见我姿态古怪，歪歪头看向我，在看到我手里拿的什么后，嫌恶地咧了下嘴。
“不吃，浪费了。”
我冲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今天有一个颁奖典礼，因为获奖的有我公司的艺人，所以主办方也邀请了我。
不过说是邀请，恐怕人家也没想到我真的会去，而我去也是为了陈屿。
这次颁奖晚会结束后有个晚宴，他一定会在晚宴上喝酒，所以我来除了陪他领奖外，还想趁他喝醉哄他去我家。
由于陈屿身份特殊，既是艺人也是高层，于是安排他的位置在我们一排，不与其他明星在一处。
这正合我意。
这种场合陈屿来惯了，自是不必说，上去领完奖就下来。
我偷摸在桌子下面牵他的手。
他没有躲开，面向舞台目不斜视地偷偷与我讲话。
“你又不是娱乐圈的，来什么颁奖典礼？”
“这不是为了你来的嘛，刚好今天没工作。而且今天得奖的有很多我们公司的。”
说到这儿，我使力捏了捏他的手。
“我们公司最近很多人人气暴涨啊。有一个小女孩，叫宁涟，我几年前从选秀节目中挖过来的，当时她被淘汰了还哭了，结果现在慢慢火起来了。”
他可有可无地听我说话。
“嗯，说明你眼光好。”
“哪有。”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笑开了花。
“这次颁奖典礼也有她，得了个新人歌手奖。我也是想来看看她的表现。”
这样说着，他转过头来看我，目光莫名带着鄙夷，将手从我手中抽走了。
我被他瞪得有点害怕，张着嘴巴愣愣地僵在那里。
这是又怎么了？我只是提了一个小明星而已。
我想使出我的赖皮伎俩，但是这地方到处都是摄像头，又不好发作。
只好把头凑过去，摆出正在交谈的姿势。
“怎么了？生气了？对不起行吗？”
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总之先道歉。
他不回答我的话，眼睛只看着舞台。
我还想凑上去，他却抬起头，下巴往台上一指
，说：“你等的人来了。”
我往台上看去。
随着主持人播报名字，宁涟悠悠走上台。
她身着白色长袖针织长裙，包裹住纤细的手臂，下摆像莲叶一样展开，应该是叫做“鱼尾”，很漂亮。看到她的脸，那张脸也很精致，只是还有些稚气未脱，像个小孩子，但比我几年前第一次看到她时已经成熟很多。
话说，我当时为什么一眼就看中她了呢，其实正是因为她脸上的这种稚气。我觉得一个人活到二十岁，还能保持心灵的纯真很难能可贵。
我想将她留在我的公司，让她保留这份稚气。
“嗯，很漂亮，但是还能看出来是个小女孩呢。”
我的头刚刚因为道歉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这样就着陈屿的耳朵说。
宁涟不比陈屿，陈屿领完奖直接走人了，她得在台上再演唱一首歌，算是让台下的前辈们认识认识。
她刚刚穿着成熟的衣服还能唬得住人，一让她上台唱歌就原形毕露了。
即使极力用笑容掩饰，也遮盖不住她的局促。
她孤零零地站在台上，身体绷直地像块板，开口，声音平淡，单薄，就是那种没有技巧的女生的声音，但是很贴合她的这首歌。
其实圈子里像她这样的明星很多，姣好的容颜，虽然歌唱和创作水平不高，但也能凭借好性格圈一波粉。
我心里不由得喜滋滋，想着毕竟陈屿这种自己创作，唱功好，有真才实学的歌手占少数，所以他能成为佼佼者。
“这小女孩，”我当着陈屿的面，故作深沉地摇摇头，话腔里带着笑意和张扬，“唱到歌词里带‘我’的时候指指自己，唱到带‘你’的时候指指别人，搞的跟文艺汇演似的。”
“一首歌终于唱完了。”
看到她松一口气，我觉得她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觉得有点可爱，不由得笑出声来。
接下来是获奖感言，她感谢了一圈人，还着重提到了我，说感谢她们公司的老板。
我在下边吓出了冷汗，谢谢她没有把我的全名讲出来。
随后小女孩声音低低地，摸了摸胸前的项链。
“这是我的护身符，我从小戴到大的，能给我带来好运。希望能像这次获奖一样，未来获得越来越多的奖项，谢谢大家。
“居然还信这个，现在不兴苦情剧那一套，倒兴起牛鬼蛇神了？”我边随众人鼓掌边说。
“你很闲？”
面对我一次又一次的声音及动作骚扰，陈屿忍无可忍，终于转过头来让我闭嘴。
没办法，一在他面前我就像那个……孔雀，时刻想着开屏。
被他这么一说，我就自觉闭嘴了，他认真看着台上，仿佛忘记了身旁我的存在。
由于他看得投入，我没与他打招呼就去了洗手间，刚走出大厅，就碰到了宁涟。
“李总。”她看到我似乎很激动，也不顾穿着高跟鞋就追着我跑出来。我怕她跌倒，忙向她的方向走两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想接住她。
“走慢点，什么事？”
她定在我面前，我也就放下了多余举起的手臂。
她很着急，站定后先低下头捂着胸口喘了口气。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她再抬头时，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李总，对不起，我刚刚下台后助理才跟我说，不能随意提起您的名字。”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回事。
我的名字确实不能随便暴露，一是我的星耀总裁的身份有点敏感，二是我确实不想把我的信息暴露在公众面前。
不过说实话，问题也不大，她的一句话而已，到底影响不了什么。对于初出茅庐的她来说，肯定以为自己捅了很大篓子，才这么慌张亲自追着出来找我。
“我还以为什么呢，多大点事。你不是没把我的名字说出来吗？”
“可是我差点就……”
“没事，你是新人，以后需要注意的还有很多，谁不会犯错？不知者无罪。没事的啊。”
“而且即使你说错话了，公司也会公关的，这又不是直播。”
“谢谢李总，我以后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
“行了，为这点事还哭了？你助理说你了？”
她沉默，算是默认了。
“你回去跟他说，他要是有意见就叫他来找我。就说是我说的。”
她眼里又蓄满了眼泪，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深深向我鞠了一躬。
她又向我说了一堆表达感谢的话，虽然我拉她进星耀也是为了公司为了自己，但是面对她的感谢我还是照单全收了。
傻傻的，但是可爱，纯真，稚嫩，追星她跟养了个女儿差不多。
应该可以收获一波“妈妈粉”。
我回去又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陈屿还是那个动作没变过。
颁奖典礼接近尾声，奖项都已颁完，台上剩几个领导讲话，冗长又无聊，不知道陈屿在看什么。
“怎么样？我们的陈屿前辈评价一下，宁涟是不是个可造之材？”我凑上去和他说话。
“嗓音条件不好，唱歌纯属业余。往演员方向发展吧。”
我点点头，深表同意。
“你没发现自从提到宁涟后，你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说她吗？”
他突然问。
他回过头来，眼神平静无波。
“为什么？”又追问我。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真的每句话都在说宁涟吗？我自己都没发现，我也不是故意要提她。那既然这样，就更没有什么为什么。
“有吗？我们公司的新人，多关照关照也是应该的。”
我心里觉得他可能在吃醋。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陈屿在我面前一直提另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开心。但是这个换位可能不会成立，因为我对他的感觉和他对我的感觉不一样。
只有在意我才会吃醋，所以他在意我吗？
我往前凑了凑，试探着说。
“不过她很崇拜我呢，刚刚在后台她找到我，说我当时将她从一堆人里择出来，没有我就没有她的今天。”
“你们还在后台见了？”
“嗯嗯，我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刚巧碰到了。”
我下意识地撒谎，其实事实是她故意追我出去。
“不过是得了个小奖。”半晌，他突然开口。
他这是说的宁涟，确实，不过是得了个小奖，宁涟却有些得意，其实未来的路还很长。
“不过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觉得了不起那就是了不起。”
“我自然没有夸她，我跟你想的一样，但是没有你这么直接。”
“我让她再接再厉。”我接着说。
“你倒是会说话。”
我说一句他堵一句。
我往前伸脖子，瞄了瞄他脸上的表情。
他冷着脸色，还是直勾勾看着舞台。
“你是不是……”
我还没说完话，他就嫌恶地扭过头来打断我：“还有完没完？”
我执着地凑上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醋了？”
“滚。”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十分有效的堵住了我的嘴。
我仔细想了想，不管他有没有吃醋，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他解释一下。
但是怎样解释呢？我说我喜欢他，他又会生气。
我的脸在他背后，隐在黑暗中，思忖了一会儿，最终轻声地，慢悠悠地，语意模糊地说：
“我这个人洁身自好，看准一个人就只喜欢那一个，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滚——”这次他甚至拉了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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