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在与陈屿的相处中,我比往日更加谨慎,只是他忙于演唱会事务,再也没有找过我。
我还是每天做自己的事,默默等候他的安排。
很快到了陈屿的演唱会。
这次演唱会连开三场,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被允许在演唱会的最后一场,也就是第三天结束的时候去找他。
可是现在我不确定要不要去。
他之前提到过讨厌与我的这个约定,不喜欢在后台见到我。
我答应过他不再越界,不知道这算不算越界的范畴。
我想了半天,最终决定第三天不去了,第二天晚上偷偷去。我打算只是看看他,不与他见面也不同他对话,如果见他开心,第三天还是去,如果他心情郁闷,第三天我就不去了。
演唱会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我处理完工作大概十点到达场馆,没有票,刷脸进入后台。
站在后面靠侧边的位置,我在黑暗处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人。
演唱会接近尾声,我应该刚好赶上最后一首歌或倒数第二首歌。
正在唱的这首歌我没有听过,应该是新歌。不过即使是新歌,他唱完后台下也照常响起热烈的掌声。
一首歌唱完了,离结束还有段时间,当我以为他会再唱一首歌的时候,他坐在舞台的凳子上,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大家今晚听的还满意吗?”
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满意!”。
是talk环节。
他有时候会在演唱会上留出时间来与歌迷交流,我觉得这个环节也很有意思。
“我有一个朋友。”
“大家知道我平时不太与别人交流,所以不怎么交朋友。而他应该可以说是我的朋友。”
心脏控制不住的紧缩,我屏住呼吸。
朋友,谁呢?我?还是林立?
“我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是他会耐心地包容我,也懂得我的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是我的音乐缪斯。”
“林立。”
他温柔地笑着,朝着台下的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我愣愣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面的笑容。
激烈地跳到近乎崩溃的心脏喧嚣着离开,而我的身体却不受我控制似的,直直杵在那里逼我听下去。
“今天唱的几首新歌,在我的创作过程中,都有他的陪伴。我很感谢他。”
“我们从大学就认识,一起组过乐队,一起写过歌,现在他是我的音乐搭子,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随叫随到。”
说完,他冲着林立。
“林立,我真切的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我希望我未来的音乐道路都能有你相伴。”
一路……相伴。
简直像求婚一样浪漫感人。
这么好听的话怎么就不知道向我说,我明明也很耐心也很包容他。
他后来再说什么话,我都听不进去了。
我的耳朵一阵嗡鸣,感觉浑身发热,身上很快冒了汗,脑袋也不清醒,无法支配我的身体做出任何反应。
于是,我在狭窄的后台走道站了半天,一直站到演唱会结束,陈屿下台,走过来猝不及防与我迎面相对。
他没想到我今天会来,看到我有一瞬间的惊异。
而后是有种莫名的被抓包的慌张。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太难看了,他只是停在距我面前三步远的距离,没有开口说话。
我有些话想问,比如说,“我也对你很好,你为什么不感谢我?”比如说,“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过?”,或者是“你是不是很享受我对你的照顾,仅此而已?”
纵使这么多问题在心中颠来倒去,却没有一句从我嘴中流出来。
我不知道应该以什么立场问。
沉默,沉默。我们面对面站着,周围是无尽的沉默,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陈屿?”
是林立的声音。
在意识到林立马上会过来的那一瞬间,我只想逃走。
于是我短暂地朝声音的源头看了看,确定林立还没出现后,抬起僵硬得像根棍子似的腿,狼狈地转身,踉踉跄跄着跑开了。
很难看很丢人。
像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我快步穿过后台,穿过走廊,迅速钻进车里,让司机把我送回家。
毫无疑问,逃走是因为不想让林立看到我,我觉得丢脸。要是让林立知道陈屿感谢他邀请他一路相伴的时候我就在台下听着,不知道他会有多得意。
但是,如果今晚没有林立打断,那些话我会问出口吗?
问不出口的。
我想要维持我们的最后一丝体面,或者说,我知道他的答案不会是我想要的,所以我选择不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第三天我没去,主要是不想给自己添堵。但是演唱会结束后的庆功宴我还是去了。
演唱会不仅对陈屿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也挺重要的。
毕竟我们第一次接吻就是在他的演唱会结束后。
庆功宴在一个酒店举办,金碧辉煌的大堂内摆放很多张桌子,参宴的人主要是陈屿乐队的成员还有演唱会的工作人员。除此之外,我们公司的其他人也被邀请,但由于没有真正出力,来的人很少。
而我年年到场,一方面是想跟陈屿在一起,另一方面,演唱会的筹备资金一部分来源于我,我有资格坐在这里。
陈屿通常是不跟我们在一桌的,他跟他的工作室的成员和乐队成员在一桌,今年,当然还加了个林立。
被安排好位置,我细细打量陈屿所在那一桌。
放眼望去,那一桌除林立外的其他人每年演唱会必不缺席,组成一桌时甚至都有固定的位置。跟了他至少五年,从工作室刚开始成立跟他到现在。林立是有什么本事,能够加个椅子坐到他旁边,还不知好歹地站起来敬酒。
方辰在公司是我的得力助手。他就坐在我旁边,此刻端着一杯酒凑过来。
“李总,怎么了?感觉你今晚兴致不高?”
我举杯和他碰了一碰,随后一饮而尽,目光落在不远处嬉笑玩乐的人身上,缓缓开口。
“没怎么。”
只是忽然意识到,好像我一直以来都自信过头了。
昨天晚上的事,除了我放在心上,另一位当事人根本不在意。那么我也觉得,此刻坐在这里,陪一顿没有必要陪同的酒宴,而后自己吃饱喝足回家,是一件没有意思的事。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放下酒杯,我拍了拍旁边方辰的肩膀。
“我偷偷走,别跟大家说,免得扫了兴。”
方辰了然地点点头。
我离开没多久,就收到了陈屿的消息。
陈屿-怎么吃了一半就走了?
我 -还有工作没处理。
他又不回复了,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般,来询问一下我这个赞助人为什么中途离场。
我在心中纠结了十分钟,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我 -真的只是工作,没有别的意思,你们玩得开心。
又在下面补充一条。
我 -你酒量不好还记得吗?别喝太多,早点回去休息。
当我以为这段对话像往常一样,以我的关心终止时,他破天荒地又发来了消息。
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屿 -没有人会在半夜十一点突然返回公司要处理工作,你不想待在这里就直说。
-我昨天怎么了?感谢别人还有错了?这种事有必要放在心上吗?你跟我发什么神经?
我 -没发神经。我说了,你和林立的事我管不着。真的只是公司有事而已。
明知道我喜欢他,当着我的面跟别人卿卿我我,还不许我伤心难过。我难过了,不舞到他面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能使他满意。
在他眼里,我就应该没心没肺,保证他想起我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冷落我的时候我也不会在意,对他不表露感情,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开心,我也应该开心才对。
我 -不是你的错,我没怪你,别生气。
我 -我保证以后在你面前都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