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结束后林立不怎么来我们公司了。
这对我来说算是一桩好事，因为这意味着陈屿只是在音乐上需要他，等到需要创作的时间一过，他就让林立离开。
同时也意味着，我可以尝试着接近他了。
生活毕竟不是程序，按一定的设置规律运转着。
就比如现在，我明知现在是接近他的好机会，却无法像往常一般坦然地同他见面。
我意识到存在于我们之间的某些东西正在崩塌，林立的出现是导火索。
之前与他疏离，还可以归因于林立插在中间，现在的疏离就完全没有理由了。我没有去办公室找过他，没有踏足他的工作室，没有提出与他吃饭，也没有发送任何无关乎工作的信息给他。
与他碰面我仍是满面春风，假装与从前并无区别。
但我每天都被困在无尽的无解的斗争中。
与此同时，陈屿的心情也很不妙。
林立的缺席可能间接或直接导致了陈屿创作上的瓶颈。有过好几次陈屿待在工作室一天，里边却传不出半点乐声。有员工去给他送文件都是被骂出来的，进出工作室也是摔门，平时走路超级快，任谁在他面前都不会给一个好脸色。
当然也包括我。
于是，借他最近不理人为由，我愈加坦然地不去接近他。
过几天吧，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等过几天他心情好了，再去好好哄哄他，冲他撒个娇，说几句软话，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的。
公司里知道陈屿脾气的人都尽量躲着陈屿，以免被当做出气的对象，除了新来的宁涟。
我看到宁涟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往陈屿工作室走，怀里抱着一沓文件，应该是很紧急的事。
她敲敲门，得到应允后匆匆跑进去。
然后就是一阵突然的哐当声，紧接着是机器被碰坏发出的刺耳的尖鸣声。
“出去！”陈屿气恼又不耐的声音紧随其后。
在他大声训斥的余音下，宁涟垂着脑袋出来了。
她的样子慌慌张张地，心思根本没在走路上，只想着赶紧逃离。
结果在走廊上又绊了一跤，崴了脚。
她踉跄几步，身体不稳向前扑去，我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这才令她免于摔倒。
同时，陈屿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带着一丝歉疚与惊讶，将这一幕收入眼帘。
宁涟搀扶着我的小臂，仿佛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小声地哭起来。
我拍拍她的背以做安慰，随后抱起她，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陈屿。
“我都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顿了顿，从林立回国到现在，横亘在我心中的巨石在此刻清晰显现，让我有了勇气，我认为完全没有对他嘴下留情的必要。
“陈屿，你永远是这样，在你心里，与音乐无关的东西全是狗屁。”
说完，我不等他答话，直接转过身，抱着宁涟离开。
走到拐角处时，我听到后方传来狠狠的关门声。
没关系，本来最近我们的关系就僵着，也不介意再僵一点了。
我把宁涟交给助理，嘱咐把她送去医院，还给她放了假。
“李总，我这次惹陈总这么生气，他会不会......”
“没事，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好好工作。”
目送宁涟被带走，我懊恼地撩了一把头发。
心想，我才是真真完了。
我其实对陈屿有意见很久了，只是这次借由宁涟这件事说出来了而已。
我经常惹他生气，但这次确实是最严重的一次。
我的语气已经算是非常不好了，看他的眼神也颇带些不满，并且，我与他敌对，站在了别人那一边。
反正，等过几天我再去哄。
我会哄的，毕竟之前经常哄，现在会像以前那样得心应手。
第二天，他一到公司我就追上去，跟在他后面，边走边说：“陈屿，昨天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对不起。”
就这样对不起了很多次，他没有丝毫动摇，直直走进电梯，并且阻止我跟进去。
他在电梯里，我在电梯外，我们对视了一秒钟，我却觉得这一秒钟格外漫长。
我很怕听见他说什么，来宣判我那样做的后果。
“李嘉凛，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电梯门识趣地关上了。
我很难了解我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和他赌气，或许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这段感情中如果我没有挽留，是不是就真的没人在意。
于是我们这样僵持着。
结果就是连续一个月都没有说过话。
这一个月期间我们形同陌路。
我忽然想到，这个试验或许本就不公平。
这个实试验只有我设置了赌注，而他没有。
没有感情，自然不怕失去，所以最终结局只会以我失败告终，而他无关痛痒。
但是我真的害怕失去他。
如果因为我的一时兴起，就让我们彻底断裂，我觉得很不能接受。
不论他怎样看我的，对我有感情也好，没感情也罢，至少我想让他在我身边。
试验是我决定开始的，现在坚持不下去的又是我。
再一次在公司遇见时，我没有假装看不到，而是朝他走过去了。
那算是我们自闹翻之后的第一次正对脸见面。我觉得我的脸一定像电视剧中那样面黄肌瘦，因为我真的想他想到死。
我：“你不是说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吗？我最近都没有找你。”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鄙夷与淡薄。
陈屿：“我有问你这个吗？”
陈屿：“要我夸奖你吗？还是感谢你，没来打扰我？”
我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心碎了一地了。
结果他真的“夸奖”了我。
“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他毫不停留地从我面前走过去，很快消失在我视野里。
我赶忙转过身追上他，捉住他的手腕。
我：“对不起陈屿，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顶撞你，我都听你的话，你别不理我。”
很快，他甩开我的手，没有对我的话做出半点回应，还是扔下我走了。
我又不折不挠地跟着他到了办公室。
我：“对不起，陈屿，真的对不起。”
“我那天顶撞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陈屿：“你又没做错，道什么歉？”
“关心受伤的女员工，给我这个脾气不好的人一个教训，你这个老板做的很好，你有什么错？”
“你说在我心里除了音乐其他全是狗屁，你说对了。”
“但是很遗憾，音乐在我这里就是第一位，懂音乐的人跟我更合拍，你这种不懂音乐的就在我的社交最底层。”
我：“我知道，没关系。”
“你想起我的时候来找我就好。我不要多的什么了。”
我快速捏住他搭在桌上的几根手指。
“陈屿，别不理我。”
他用力蹙了蹙眉，却没有将手抽回去。
这应该意味着他稍微原谅我了。
我很感激他没有抛弃我，让我继续做他的舔狗，而我再也不敢忤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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