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到达我的住处。停下车子，我打开后座车门，连毯子带人整个抱起，进屋放到沙发上。
我给他拿了一件宽大衬衣，一个毛巾和一个新的毛毯，走到他面前时，忽然想到，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总不能我帮他换衣服，于是直接放在他面前。
“衣服先穿我的吧，毛巾和毯子都是新的。”
“我没有搬家，所以我家还和以前一样，你可能不喜欢，先凑合一晚吧。”
说完，我去厨房了，想要给他煮碗姜汤驱寒。
我怕他执拗，待在那里不肯换，那样的话湿衣服贴在身上肯定不行，所以一直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时不时歪头看看他。
直到看见他老老实实换好了衣服，擦了擦头发，又裹好了毯子，我才放下心来。
姜汤煮好了，我盛了两碗，一碗给我喝，一碗端到他面前。
没等我说，他就自觉地伸出手，伸长脖子接着碗沿，一小勺一小勺地喝起来。
喝着喝着，他又哭了，瘪着嘴巴，眼泪吧嗒吧嗒掉进姜汤里。
我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哭什么？”
他把头埋得很低，几乎要贴近碗里，用勺子喝觉得慢，直接端起碗来喝，喝了一大口，觉得烫，又艰难地咽下去。
“慢点喝，不烫吗？”
他放下碗，看着我，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湿痕。
“我全身都是凉的。”
“在外面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凉，多喝点吧，锅里还有很多。”
他喝了两碗，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我收好碗筷，坐到他旁边。
“十二点了，去睡觉吧，很晚了。”
他看着我，似乎拿不准自己睡到哪里，在看我的安排。
“你去睡卧室。”我说。“我刚回来，卧室一点都没折腾，就刚刚洗完澡坐了一会儿，也只是坐的我那半边。”
怕他误会，我赶紧又补充道：“我不跟你睡一起，我睡客房。”
我拍拍他的背。“快去睡吧，好好休息。”
他坐着不动，视线稍稍向下，似乎在看我的嘴巴。
如果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复以前，我会以为他在索吻。
陈屿：“李嘉凛，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可能没听到。”他终于说话了。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哪句话。
此刻他坐在我旁边，又向我重复一遍。
陈屿：“我说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没有，我听到了。”
我：“你对不起我什么？”我反问他。
他低下头，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很落寞的样子。
陈屿：“就，以前的事。”
我：“你是要找我和好？”我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得直截了当地问。
没想到他却摇摇头。
我了然地说：“不想和好，只想求我原谅。”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你费尽心思摆脱我，得逞后又觉得对不起我，现在求我原谅来取得良心上的安慰。”
我：“陈屿，这样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
陈屿：“是。”
他低着头。
陈屿：“我做错了。今天晚上不该给你打电话，也不该来你家。”
说着，他站起来。
陈屿：“我走吧。”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一年前的时候我只发现了一点，而现在这个特征变得明显。
我快速起身抓住他的胳膊。
我：“外边那么大雨，你走去哪？”
他慌慌张张地找手机。
陈屿：“我，叫车，很快就能到。”
我发狠般用力夺过他的手机，扔到沙发上，冲他吼道：“回去睡觉！”
他憋着眼泪，委屈的样子让我觉得是我做错了。
我：“太晚了，我也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别折腾了行吗？”
他看着我的眼神绝望又决绝，嘴巴颤抖着，眼睛都憋红，像是忍耐着极为汹涌的情绪。
他这个样子让我有些害怕。
我也为我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上前一步安抚了一会他，他这才抬脚走去卧室。
我跟着进去，看着他躺下，就绕到窗边拉上窗帘的这一小会儿，再回来时，他的枕头上已经湿了一小片。
我坐他旁边，轻轻抚摸他的头。
我：“你在伤心什么？”
我问的不仅仅是此刻他在伤心什么，更多是想知道他压抑着的汹涌着的情绪是什么，他是不是一闭上眼睛眼泪就哗哗地落下了，不然为什么枕头湿得这么快。
他不会告诉我答案。
我给他掖了掖被子，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
“夜里感觉不舒服记得喊我，我能听见，不想喊的话，打电话也行。”
关上灯，我准备出去了，却听到床上的人的声音。
“我明天就走。”
“今天是我做错了，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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