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坐在副驾驶不说话,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于是,我们两个都带着不怎么好看的表情,他的眼睛甚至还红着,表情委委屈屈的,彼此隔着银河般的距离,一前一后进入张医生的办公室。
“来了。”
让陈屿做到离医生较近的位置,我站在他身边。
张医生:“最近感觉怎么样?”
陈屿的身体确实较以前要差很多,我虽然心里对张医生有些警惕,但不至于拿这种事当儿戏。
我尽可能详细地叙述陈屿的状况。
“上次出院后,回去还是断断续续地发低烧,度数不是很高,37℃左右,但持续时间长,经常一晚上加一个白天都浑浑噩噩的,近几天才好一些。还有就是比以前瘦太多,饭吃得也不少,可就是不长肉。”
顿了顿,我再开口时语气染上歉疚。
“最近一次发烧是今天早上,也可能半夜就烧了我不确定,还流了鼻血。”
听我说完,张医生显出惊讶的神情。
“什么?”
不,他那个样子,说是惊讶还言轻了点,应该是惊骇。
然后目光在我们之间游走,最终定在陈屿泛红的眼眶上。
接着面对陈屿说:
“以后可不能情绪激动,各方面都得多加注意。”
陈屿点点头。
张医生看他眼睛没神,仿佛没在听的感觉,倾身凑到他眼前,殷切地叮嘱:
“你这个身体可得多加注意,平时注意补充营养,保持心情舒畅,尽量多休息,不要剧烈运动……”
“张医生,”我打断他,同时扶着陈屿的肩膀向后靠了靠,拉开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陈屿是得了普通感冒吧?”
张医生退回身体,似乎看了陈屿一眼,回答:“是的。”
我对陈屿说:“看来张医生挺关心你的,考虑得这么细致。不像我,觉得只是普通感冒的话,那样有点小题大做了。”
话是笑着说的,但其中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听了张医生的话我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他对陈屿的比我更加细致的关心,而单纯针对他所说的话。
我陈屿身体好好的,怎么就弱到不能剧烈运动了?明明只是普通感冒,一定会痊愈的,养上几天,他就又会活蹦乱跳。
张医生:“我需要和病人单独说几句,李先生需要回避一下。”
我:“有什么事需要单独说的?”
张医生:“涉及陈先生的隐私。”
我:“他的隐私我都知道,不必躲着我。”
在我们僵持着的时候,陈屿发话了。
“你快走。”
他转头看着我,声音甚至带着点哀求。
眼睛在他们两个身上环视一周,我点点头,起身走了。
我不想表现得太过小心眼,毕竟陈屿和张医生之间也可能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我自己待在走廊里,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踱步到门外,我透过窗户看向里面。
陈屿哭了,在张医生面前低着头,哭得特别委屈的样子。
张医生抽几张纸递给他,亲昵地抚摸几下他的头,又低头柔声说了什么。
陈屿看着张医生的嘴巴,不住地点头。
而后,张医生离开座位,绕到陈屿身旁,轻拍几下他的背安抚他,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目睹这个场景的我如遭雷击,被牢牢钉在原地。
心底里的某些猜测落了实,只是我不知道陈屿会这样做的原因。
他会背叛我的原因。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陈屿和张医生一起出来站到我面前,我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没多说什么,只看了看陈屿愈加红肿的眼眶,站起身,说:
“走吧。”
沉默着开车过来,现在又沉默着开车回去。
只是一来一去,心里翻滚着不同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