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空气在我与林立的对峙中好像有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即使是我出口说话,听来也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很不真实。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林立:“陈屿得了脑瘤,没几年活头了。”
头顶上的铡刀轰然落下,将我整个人伤得面目全非。
我的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一时无法作出反应,只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脑瘤不断生长,压迫到了听觉神经,他才会失聪。”
“你瞎说什么?”我的脑袋混混沌沌的,都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林立脸上带笑,像是终于不用保守秘密了的如释重负,也可能只是单纯想看别人在他面前痛苦。
“我瞎没瞎说,你自己也清楚。”
说着,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
“回去好好跟陈屿聊一聊吧。”
说完,大步走出咖啡店,留我一人呆在原地,像块石头。
我的理性告诉我林立说得是真的,而且即便今天不是他说,我也曾无数次在夜晚默默假想过这样一种情况,但是在确凿的这一刻,我还是难以说服我自己去接受。
脑瘤,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要死了。死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世上再也不存在他这样一个人,我的家里再也不会有他的气息,我的未来再也不会出现他的身影,他只存在于我的回忆中。
可我早已将他同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我。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仅仅过了几分钟,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有一些东西梗在我的喉头,让我觉得那里特别疼。
但人可能就是会在极度破碎的时候诱发自身的保护机制,我的内心再怎么波涛汹涌,面上却反而平静地很。
真正决堤,是二十分钟后,司机载我回到家,我再见到陈屿的那一刻。
我进门,脚步虚浮地走到他面前,眼中已积满了泪水。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到我的样子,颤抖着声音叫我:
“李嘉凛……”
“你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眼泪夺眶而出,我站到他面前,将他整个人覆在我的影子里。
“你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他抬起眼看了看我,小声回答:
“都是要死的人了,告诉你也是徒增伤心。”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竭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自己偷偷死了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所以要跟你分手。”
“什么分手不分手的?我从来不觉得我们真正分手过,我的心里就从没装下过别人。”
我抹去脸上的眼泪,抓过他的手腕:
“跟我去医院。”
“我不去。”他用力甩开我的手,后退几步到沙发边坐下。
“你不去只有死路一条!”
“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听到他说这样消极的话,我心急如焚,大跨步走过去,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出拽。
他极力挣扎,试图甩开我的手,边被我拉着边喊:
“我不去,你放开我!”
我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