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消毒水的气味在暴雨中发酵成某种粘稠的液体。韩深的手指悬停在解剖台上方三厘米处,那里残留着人形水渍,边缘泛着水泥特有的青灰色。陈牧的白大褂衣摆还在不锈钢挂钩上轻轻摇晃,衣兜里露出半截银杏叶,叶脉间的水泥碎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匿名号码发来经纬度坐标。当韩深冲进雨幕时,霓虹灯在积水中扭曲成血色十字架,倒映着午夜急诊室的红色警报灯。
梧桐树的根系在暴雨中裸露出森白骨骼。韩深跪在泥泞里挖掘时,铁锹突然撞上金属盒。盒盖上用摩斯密码刻着林牧野的警号,内衬天鹅绒上躺着一把手术刀,刀柄LOGO在闪电中泛着幽蓝——正是三天前本该锁在证物科的那把。
"韩检察官对导师的死亡现场很感兴趣?" 沙哑的电子音从树后传来。穿连帽雨衣的身影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实时监控画面:此刻他的办公室抽屉正在被人翻动。
雨滴在手术刀表面汇聚成细流,冲开刀柄夹层里的微型胶卷。韩深借着闪电瞥见1998年缉毒案卷宗编号,以及七名警校生的血型分析表。当他抬头时,神秘人站立的位置只剩半枚带水泥残渣的鞋印,纹路与殡仪馆焚化炉前的监控录像完全吻合。
证物科恒温系统的记录仪显示,在林牧野死亡前后二十四小时,湿度始终保持在65%——这个数值恰好能让纸质案卷纤维软化到可以逐层剥离。韩深用镊子夹起最新发现的案卷页时,油墨突然在紫外灯下显影:当年水泥藏尸案死者的掌纹拓片,缺失部位竟与他左手伤疤完全吻合。
解剖室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韩深赶到时,陈牧的办公桌已被强酸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抽屉里那叠富豪自杀案合影正在绿色火焰中蜷曲。火苗舔舐照片边缘时,某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轮廓在烟雾中显现——他的领针正是慈善基金会标志。
"你迟了三十七秒。" 陈牧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金属共振的异响。当他从阴影中走出时,白大褂下摆沾满新鲜红杉花粉,腕表指针逆时针旋转,表盘背面刻着与手术刀柄相同的数字。
凌晨四点的档案室,韩深用伤疤抵住1998年案卷的装订线。当三道凸起的纹路与档案编号重合时,夹层中滑出半张烧焦的照片:年轻时的林牧野站在防空洞前,右手比着十字手势,身后六个模糊人影的肩章上都有水泥溅射的痕迹。
电脑突然自动开机,暗网直播间弹出实时画面:"先生"戴着威尼斯面具,正在朗读《罪与罚》的段落。当他翻页时,书页间掉出半片儿童涂鸦——画中教堂彩窗第七块玻璃的位置,用蜡笔涂着血红色十字架。
暴雨拍打着市局玻璃幕墙,韩深在物证室镜面墙前举起手术刀。镜中倒影突然扭曲,本该是右手持刀的位置,赫然显现出林牧野布满尸斑的手掌。掌心里用尸僵形成的十字纹路,与二十年前毕业照上的手势形成完美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