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黎深应该在自己身上试过三种疼痛等级,他认为“高级”模式下的疼痛我支撑不下来,所以将开启这个模式的支持代码删除掉了。
我猜黎深大概怎么都没想过,身为EVER特工的我,在疼痛耐受力这方面,甚至不如作为科研人员的他。我连“中级”疼痛都耐受不住。而且,我们谁也没考虑到“中级”疼痛带来的引导信号仍然不够强。
现在不光黎深有很大可能无法返回现实世界,甚至于原本可以在EVER机械守卫攻破实验室大门前逃离的我,也因为被“中级”疼痛带来的副作用干扰而无法正常逃离了。
我对死亡这件事看得不重,但这不等于我乐意随随便便的死一死。
人类自诩高级,其实也不过是动物,动物的生存本能就是只要一息尚存都不会放弃挣扎。今天最好的结果,是我和黎深都能逃出生天;但如果做不到最好,那不能自如移动的我可以被放弃,黎深……必须得回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黎深留下的这个痛觉启动器已经没有可能提供更强的手段激活我的痛觉了,我一筹莫展的伏在工作台上,目光下意识的又望向观察台上黎深的身体。属于黎深的冰荆棘从他的袖口里钻出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灾祸一样,徒劳地将他的身体密密包裹起来。这样危急的时候,我竟然还能分心想到他帮我分担欺瞒EVER时芯核会给予的疼痛……我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我摸不出来,但我知道,紧贴心脏的芯核之外,有一道黎深为我织就的“密码门”。
在很早很早的灾变之前,曾经有句话流传下来,尽管过去那些年里我一直觉得这句话非常莫名其妙,但现在,我相信它了。
那句话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黎深应该感谢曾经的自己过于泛滥的善意。
我勉力伸长手臂,将黎深工作台上笔筒里那把裁纸刀握在了手中。
工具不够趁手,但我现在的体力并不支持自己去寻找更合适的工具。我将裁纸刀抵在左胸上,用了剩余所有的力气将它的刀刃缓慢地戳了进去。
“密码门”是用代码编织的防御,但我不是机械守卫,让血肉之躯兼容代码,只能在其中埋入接收装置。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这把功能完全不对的裁纸刀,捅穿那个接收装置,破坏掉黎深为我留下的绝佳防御。
如果说痛感的分级一共是10,那么亲手向自己体内捅的裁纸刀带来的痛感是1,破坏掉“密码门”后,“芯核”向EVER反馈我的背叛行为带来的反馈疼痛就是11。EVER从不容忍任何背叛。
我甚至有一阵短暂的恍惚,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见,只被剧烈的疼痛攫住,好像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
但是黎深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了起来“指引够强了,保持清醒,我开始“下行”了。”
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