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乎昏迷,可心里还留着丝感知,知道如果现在自己晕过去,黎深会被抛在“深空”和现实的罅隙里不上不下。我在心里数着秒,每到60就清零重来。其实这没什么意义,只是我必须做些什么,让自己别晕过去而已。
在我就要坚持不下去时,一股寒意从我捅伤自己的位置扩散开来。我被这寒意一激,硬是睁开了眼睛。
黎深还没摘干净身上那些意识链接用的仪器和线路,但他确实已经把我揽住,用他的冰荆棘冻住了我血流不止的伤处。
“辛苦了,你睡一下,我给你紧急处理一下伤处,最多十来分钟。”黎深蹙着眉,显然对于我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有些始料不及。我想要说话,但黎深没给我这个机会。寒意越发深重,我对抗不了,逐渐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被黎深唤醒,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但很快就从实验室门外仍然传来的机械守卫的攻击声判断,我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没等我想到究竟该先问黎深什么,他就先开口了:“我们得走了。实验室的防御抵挡不了太久了。”
我勉强告诉黎深,我准备好的逃离EVER的折叠滑翔翼并不支持两个人的体重。我现在只怕没办法靠自己站起来,请他不要考虑跟我一起滞留在这里,我不想跟他被EVER拖进同一处垃圾焚烧池里烧成一堆不分彼此的灰。
说这些时,我才突然发觉,我的“芯核”不再持续发出反馈给EVER的信号了,所以,我现在只是虚弱而已,并没有额外的疼痛。
我茫然的眨眨眼:“我的“芯核”……”
“刚才给你处理伤口时我做了个简陋的应急方案,能暂时切断你“芯核”的反馈。等以后时间充裕了,我再想办法让你和EVER彻底一刀两断。”黎深一边说话,一边弯腰抱起我往露台上走。
“不,不行。”我抖着手拽住黎深胸前的衣服:“滑翔翼载不动两个人,放我下来……”说出这句并不长的话已经把我本就虚弱的体力又耗掉了不少。
“不用滑翔翼。”黎深已经抱着我走到实验室的露台上,95层的高度,没有遮挡时,风非常强横,我和他的头发都被吹得朝后翻过去。
黎深把我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有力气抓紧我吗?”
我勉强揽住他的脖子,心里想着,算了,本来我就是因为信他才跟他一起铤而走险的。最差也不过就是从我们俩都被EVER烧成灰到不劳EVER动手,我们直接摔成一摊。这也算殊途同归了。
我还在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时,黎深已经带着我一起从露台上直接翻了出去。身体进入下坠状态的瞬间我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失重似的,所有的内脏都往上飘了一瞬。然而下坠的速度很快就慢下来了。黎深的冰荆棘撑开他后背的衣服,往上极力延伸出去,编织成了一张网,经纬之间则是透明的冰晶黏合。这张奇异的网起到了类似于降落伞的作用,让我们摔在地上却只受了轻伤。
黎深将完全没力气爬起来的我扶起来,他看起来也是认识之后最狼狈的样子了,但神情间并没有曾经的郁色。
“我们要去找肯接纳我们的反抗军了……”他见我仍然无法挪动,只好故技重施,抱起我避开无人机的锁定,往EVER大厦的反方向离开。
我其实还有很多事想问他,比如“深空”里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比如他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
但这些都不算很急,也不算很重要。
现在我们都还活着,并且逃离了EVER。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