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权去干涉黎深到底信奉什么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但身为“同谋”,黎深向我隐瞒事情的真相,就很值得上门去追究一番了。
我将那几页纸质资料折了几次,揣在衣袋里就回实验室去找黎深“谈谈”。我设想过黎深可能会有的反应,但他看见我掏出的纸质资料平静的认了不在我的假设范围内。
“你不解释一下?”我问他。
“比起解释,也许你更想听我直接道歉。”黎深态度很自然:“向你隐瞒真相,确实是我有意为之,很抱歉。”
“你不信任我其实也可以不拉我一起行动。”我迎着他的目光说:“同谋之间有信息差不是什么好事,不信任也没办法合作无间。但即使这样,我也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黎深沉默着分析了一阵我的表情,说:“确定要我开诚布公的解释吗?”
“嗯,你说。”我其实不为“黎深对我有所隐瞒”这件事而感觉气愤,我允许任何人有自己的秘密,但在决定合作时,有信息被隐藏是非常损耗同伴信任的。我很好奇黎深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我将你需要做的部分,以及你后续应对的部分都充分告知了。我没有提及的是只和我本人相关的,了解与否其实……”黎深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语速慢下来,似乎突然发觉后面的话不好出口。
“是有什么我听不了的内容吗?”我单手托着下巴看他。
“你了解了这一部分信息,并不会对你有任何正面的影响和反馈,反而有让你犹豫和迟疑的可能性。”黎深垂下视线,很快又直视我:“所以当时我没说,而之后也没必要特地提起来。”
我“嗤”的笑了,这的确是非常客观的解释。也是非常能火上浇油的没有什么感情倾向的判断。可我觉得这种基于结论导向做的分析,挺有意思的。面无表情但视线多少有些回避我的黎深,也很有意思。
“你对我还有其他隐瞒吗?”
“如果你说我们将要做的事……”黎深看了我一眼,像是要和我确定问题的范围。
“你别盘算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你还有其他隐瞒。”我出声打断了黎深的思考:“或者你就直接告诉我,你隐瞒的事对我个人安危的印象是多少。”
“没什么影响。”这次黎深回答得很快。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很难不被他逗笑,其实我更想问问他,他是不是有什么亲人故旧死在EVER手里过,以至于他这样执着于和EVER作对。但这问题如果真的问出口就很冒犯了,我只能在心里自己想想算了。
“不过,我还是得和你说,即便我隐瞒的事不会影响到你,你和我一起做了这件事之后,也只能逃离EVER,余生要么藏匿行迹,要么加入反抗军。”黎深眨眨眼:“总是都是和现在不同的人生了。”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以前我觉得,一成不变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最近有些新的想法了。”
黎深并不问我为什么会有新的想法,他只是说:“人活着,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碳基生命本来就不是稳定的生命形式。”
“真是又感性又理性的发言。”我发自内心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