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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九鼎沸

赋靖康

赵构自焚的焦臭味飘到栖霞岭时,岳飞坟前的桃树突然开了花。

柔福帝姬的白骑踏过太庙废墟,马鞍旁悬着烧变形的太祖玉册。临安百姓沉默地跟在銮驾后,手中举的不是黄龙旗,而是浸透狗脊岭焦土的麻布。当她的马蹄踩碎“莫须有”匾额时,藏在夹墙内的十二道金牌熔成的金汁,正被铁匠浇入“精忠报国”的剑模。

秦桧的末路始于一场哑雨。

相府屋檐的铜铃锈死在椽头,再发不出声响。他蜷在地窖啃食生米时,突然咬到颗刻箭头的铜钱——是当年构陷岳飞时,用来收买狱卒的“证物”。管家破门而入的瞬间,十八名黑鸦卫同时倒戈,刀刃映出他鬓角一夜尽白的霜色。

金兀术的弯刀在黄河冰面上卷了刃。

他砍向溃逃的骑兵时,刀锋卡进自家侄儿的锁骨——那青年颈间挂着岳家军铁像的残片,双目血红如被附体。对岸适时响起《满江红》的合诵,声浪震裂冰层,金兵战马成片陷入冰窟,马鞍上绑着的竟是自家妻儿的头发。

沈万舟的船队撞破临安水门时,舱底窜出八百矿工。

这些被秦桧卖到北地的贱民,肩头烙着“罪”字,手中铁镐却专砸相府爪牙的膝盖。运河突然泛起油光,沈万舟将火把掷入水面的刹那,火龙顺着暗渠直扑秦桧别院,烧穿了藏着二十年卖国账册的地库。

柔福帝姬的剑在此时出鞘。

剑身映出她眼尾的泪痣,也映出城楼上秦桧癫狂的身影。老贼抱着成箱的密信纵身跃下,纸页在风中散作靖康年的雪。百姓一拥而上,将他的尸身踩成肉泥时,发现每封密信背面都印着柔福帝姬的胭脂痕——是二十年来她安插在相府的暗桩所留。

六月十八,黄河彻底清了。

十万义军赤脚踏过浅滩,钩镰枪头绑着的白麻布连成浮桥。金兀术的亲兵临阵倒戈,将主帅绑至阵前——他们盔甲内缝的竟是母亲缝制的《满江红》残页。柔福帝姬的白骑掠过阵前,沥泉枪的仿刃挑飞金兀术的狼盔,露出斑秃的头顶。

“留你头颅祭旗。”她挥枪劈断金国纛旗,身后突然竖起三百面“岳”字旗——原是百姓拆了自家门板,用狗脊岭焦炭涂就。

临安城的血洗在暮色中降临。

禁军副统领率部倒戈,将负隅顽抗的黑鸦卫逼入相府地窖。当火油灌入通风口时,有人听见秦桧在嘶吼:“先帝遗诏是假!”烈焰窜天的刹那,柔福帝姬的白骑破门而入,马蹄踏碎焦骨,从灰烬中扒出传国玉玺的缺角——正与浑天仪残印严丝合缝。

七月初七,幸存的岳家军老兵跪满西湖堤岸。

他们捧着缺角的铁甲、断弦的硬弓,将毕生积蓄熔成三百口钟。第一声钟响时,柔福帝姬的剑锋划过金兀术的咽喉,血溅在岳飞铁像脚背,凝成“天日昭昭”的最后一撇。

赵构的骨灰在此时扬入长江。

沈万舟的船队倾覆了所有猛火油桶,黑潮裹着灰烬涌向出海口。有渔夫看见漩涡中浮起十二道金牌的残片,拼成“北伐”二字,又被浪头击碎成星。

七月十五,鬼门开。

临安百姓抬着三百口空棺巡城,棺内铺满刻箭头的铜钱。柔福帝姬的白骑突然转向皇陵,剑锋劈开韦太后棺椁——腐尸怀中跌出完整的《武经总要》,扉页夹着岳飞亲绘的北伐路线图,墨迹被血渍浸成褐色。

金国的丧钟在秋风中传到江南。

完颜宗室内乱,四大贝勒互戕而亡,头颅被快马送至黄河大营。柔福帝姬命人将首级悬于“岳”字旗下,箭书金国新君:“还我汴京,否则悬首十二载。”

八月初一,第一面钩镰枪插上汴京东墙。

残墙缝隙里,钻出靖康年埋下的柳枝——是徽宗被掳那日亲手所植。柔福帝姬的白马啃食柳叶时,铁蹄踏碎了金国皇宫的琉璃瓦,瓦下压着半阙未写完的《满江红》,笔迹与风波亭残墙如出一辙。

沈万舟的商船在此时驶入汴河。

船舱里的不再是兵器,而是三万册《武经总要》。临安书商捐出全部活字,将岳飞遗稿刻印成民籍,每一页边缝都印着柔福帝姬的泪痣。

当金国降表送至黄河大营时,柔福帝姬正擦拭杨再兴的断枪。

她撕碎降表掷入火盆,火光中浮现赵构自焚的残影:“告诉金人,大宋的疆界不在纸上。”灰烬飘出帐外,落在岳飞的铸铁像肩头,像极了绍兴十年那场未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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