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鲜血缓缓从指甲缝渗出。监控画面中,那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微笑,苍白的脸几乎贴在屏幕上。那是二十年前的母亲。
雨刮器疯狂地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却依旧无法驱散如注的暴雨。仁爱医院锈迹斑斑的招牌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仿佛悬挂在夜空中的墓碑。我紧握方向盘,手机里不断重复播放着那段诡异的语音:“小夏,到地下三层来……妈妈在这里……”
轮胎碾过破碎的玻璃门,急诊大厅内漂浮着发黄的病案纸。消毒水与霉味混合的气息涌进鼻腔,我举起手电筒,光束扫过布满蛛网的导诊台。突然,二楼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赤脚踩在积水里发出的啪嗒声。
“妈?”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脚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婴儿此起彼伏的啼哭声。手电筒的光圈剧烈颤抖,导诊台后的墙上慢慢渗出大片黑色黏液,逐渐聚集成六个婴儿的轮廓。
地下室的铁门位于负二层楼梯尽头,门把手上挂着的“禁止入内”塑料牌崭新如初。当我触碰到门锁时,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椎——锁芯是温热的,显然有人刚从这里进去。
应急灯的绿光给走廊蒙上一层暗影,02号病房的门虚掩着,心电监护仪的荧光屏在黑暗中诡异地亮着。我僵立在门口,看着病床上隆起的被单有规律地起伏,输液管悬在半空,一滴暗红色液体正顺着针头坠落。
“叮——”
金属推车撞上我的小腿,五支注射器在托盘里叮当作响。我猛地转身,手电筒照出一件挂在墙上的护士服,袖口还在微微晃动。凑近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胸牌上的“林雪柔”三个字被血迹覆盖了一半。
育儿室的玻璃窗结满霜花,三十个保温箱整齐排列。最中央的箱体指示灯亮着幽蓝的光,我屏住呼吸凑近观察窗,防菌帘突然被一只青紫色的小手掀开。婴儿脸上布满蛛网状的血管,咧开的嘴里露出两排尖牙。
“找到你了……”湿冷的气息喷在耳后,我转身时只看到白大褂的衣角闪过转角。追到配药室门口,生锈的置物架上摆着六个贴着封条的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漂浮着拳头大小的胎儿标本。第七个位置空着,标签上赫然写着我的生日。
保温箱的哭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我发疯似的掀开所有防菌帘,在最后一个箱体里摸到一本硬皮笔记本。母亲的字迹在某一页被泪水晕染:“1999年3月17日,第七个孩子停止呼吸。但当她咬住我的手指时,我听见那些死婴在保温箱里笑……”
墙壁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血,三十个保温箱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一个人形轮廓。护士长的胸牌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她腐烂的面孔离我只有一寸:“林护士当年偷走七个死婴,用她们的生气喂养你这个小怪物……”
育儿室的地面变成血肉沼泽,无数婴儿手臂从保温箱里伸出。母亲的身影在血雾中逐渐清晰,她腐烂的双手捧起我的脸,我听见自己皮肤开裂的声音。走廊尽头传来新的啼哭,七个保温箱的指示灯次第亮起,防菌帘后隐约可见扭动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