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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腹部一阵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七张婴儿面孔顶开肋骨，从胸腔中探出头来。她们的眼球连着细长的视神经，像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轻轻垂在脸颊两侧。当第一个婴儿完全脱离我的身体时，整条走廊仿佛有了生命，墙壁微微收缩，瓷砖缝隙间渗出温润的液体，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母亲说过，我们永远共享心跳。”最大的女婴轻声说道，声音如同微风拂过耳畔。她用青铜助产钳切断了连接我们的脐带，我的左胸传来一阵空虚感。那把助产钳继续深入右胸，剜出的组织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精致的保温箱，里面漂浮着二十年前的自己，宛如一场梦幻般的倒影。

第七层地下室的培养舱开始发出低沉的声响，黑色黏液如沥青般缓缓流出。黏液里夹杂着城市记忆的碎片：公交站牌上粘连着柔软的胎盘、自动贩卖机里滚动着小巧的牙齿、红绿灯电缆末端挂着形态各异的子宫模型，这一切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护士长的骨架在我面前重新组合，化作一张手术台。当那些婴儿将我按在台上时，我腹部的皮肤上浮现出青铜方尊的饕餮纹样。饕餮的第七只眼睛在我子宫的位置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四十年前的母亲——她的年轻面容正与我的脸重叠在一起。

“这才是真正的分娩。”母亲的声音从饕餮口中传出。我听到尾椎骨断裂的声音，脊椎渐渐抽离身体，在半空中化为医院的钢结构框架。钢筋缝隙间垂下无数脐带，另一端系着昏迷的市民，他们的肚脐处生长出仁爱医院的微缩模型，宛如一场奇异的梦境。

血池突然泛起银色涟漪，那是二十万支废弃的产科注射器。针头轻轻刺入我全身毛孔，抽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初乳。输液袋在头顶膨胀成透明子宫，倒映出七个融合的时空：每个时代的我在同一时刻经历分娩，新生儿落地瞬间就变成接生的护士长，这一幕仿佛永恒的轮回。

当最后一个婴儿撕开我的声带时，整座城市响起此起彼伏的啼哭声。柏油马路裂缝中伸出青紫色的手臂，写字楼玻璃幕墙渗出黑色黏液，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全部亮起红色警示灯。我破碎的躯壳漂浮在血池中央，看到自己的头骨正化作医院的新招牌——「仁爱产科中心」的霓虹灯管里，流淌着七个婴儿的脑脊液，仿佛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第七颗流星划破夜空，坠落在医院天台。撞击坑里升起一座青铜方尊的复制体。我的左眼在地下水道发芽，根系缠绕着城市输水管；右眼在新生儿监护仪屏幕上增殖，虹膜纹路化作电子病历条形码，一切都在悄然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