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隐匿于树上,身姿与葱茏的树木融为一体,仿佛只是树木的一部分。目光透过枝叶缝隙,紧盯着下方无锋众人的一举一动。
见他们在迷雾山脉中如无头苍蝇般摸索前行,在人群里,寒鸦肆的名字格外明显。云雀心底一紧,知晓此刻还不是现身的时机,只能强捺心绪,按捺住冲上前去的冲动。
俯瞰下去,无锋的人仿佛一群被困住的瞎子,相互捆绑着绳索,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挪移,一上午过去,愣是没走出多远。云雀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无锋这群人,初来乍到,对这复杂路况全然陌生,林间浓雾仿若厚重的帷幔,将他们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起初,他们妄图用刀砍出一条通路,可杂草清理完,面对那粗壮得需数人合抱的巨树,刀刃只能徒然崩卷。无奈之下,只得攀爬搜检,折腾许久,刀具损毁无数,却连个人影都没摸着。
众人私下里都犯嘀咕,觉着这般搜寻纯粹是白费力气,宫尚角那般重伤,即便未葬身兽腹,在这茫茫大山里寻到他也无异于大海捞针。然而,无人敢吐露怨言,只因带队的是西方之魍——万俟哀,那可是令人胆寒的煞星,众人心中明白,此刻累点总好过贸然触怒上司去送死。
寒鸦肆领着一队螭级刺客,步步深入山林。走着走着,他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环顾四周,皆是己方忙碌搜捕的身影,可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寒鸦肆佯装无事,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刺客们各司其职,并未有人看向他,可那股莫名的注视感却愈发强烈。
凭借着多年杀手生涯练就的直觉,寒鸦肆悄然靠近一棵大树,他周身紧绷,虽未感知到杀气,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右手缓缓握住剑柄,蓄势待发。
就在寒鸦肆步步逼近之时,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从树后探出,紧接着,一只圆滚滚的松鼠抱着松果现身,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望向他。
寒鸦肆一怔,见四周确实无异样,暗忖自己怕是草木皆兵了。正欲转身折返,几声清脆鸟鸣突兀响起,那松鼠仿若听懂指令,竟将松果递向他。
寒鸦肆迅速抬头向上看,迷雾遮挡住视线,让他看不清树上到底是人还是鸟雀。这片山林久经喧嚣,动物早已四散奔逃,此刻这不怕人的松鼠与突兀鸟鸣显得格格不入。
寒鸦肆心中知晓,自己浑身杀气凛冽,绝无可能吸引小动物亲近,必是有人暗中操控,借它们传递消息。江湖传闻有人能驯兽传讯,他此前只是听闻,今日算是初次领教。
寒鸦肆没有声张,先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小队成员与他相隔一段距离,身影在浓雾中影影绰绰,只能凭声响判断他们未曾懈怠。身为头领,寒鸦肆自有几分特权,只需掌控全局即可,他既是围捕宫尚角的主力,亦是监视的他们的眼睛。
确认无人窥见自己动作,寒鸦肆目光落回松果。他从怀中掏出一副鹿皮手套,仔细套上,这才伸手接过松果。
入手瞬间,便察觉松果中空,依重量推测,内藏纸条或是药粉。寒鸦肆强压下心头好奇,并未即刻捏碎,而是放入随身囊袋。
见他接过松果,小松鼠明显一愣,待几声鸟鸣催促,才麻溜地窜上树,眨眼消失不见。寒鸦肆望向树冠,心中疑虑更盛,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无误。
树冠高处,云雀听到小松鼠欢快的叽喳声,知晓它已经顺利完成使命。她浅笑盈盈,从怀中掏出几颗饱满花生,抛向空中。小松鼠眼疾手快,飞身接住,塞得腮帮鼓鼓,欢喜得在枝头蹦跳,叽叽喳喳嚷着下次还来。
云雀轻轻摆手,示意它噤声,目光再度投向下方。寒鸦肆既已收到纸条,定能明白自己心意,接下来,等待结果就好。云雀抱着小松鼠再度传送回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