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那股阴寒之气如附骨之疽般丝丝渗出,仿佛要将世间一切温暖都吞噬殆尽。宫远徵手中拿着供词,刚审问完上官浅的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与寒意。
他现在并没有返回角宫的想法,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拖着身子缓缓离开了地牢。
金盛一直守在外面,见他出来,立马快步迎上前去。宫远徵看也未看,随手便将供词塞进金盛的怀中,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地吩咐道:“送去角宫。”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一片混乱。在还没有将自己那千头万绪的心情梳理清晰之前,他实在不想踏入角宫那片可能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的地方。
宫远徵独自一人返回了徵宫,当他刚跨进院门,便一眼望见自己房间中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纸,在地上投射出一片温暖的光晕,窗边还有一处若隐若现的剪影。那剪影在灯光下微微晃动,莫名的牵引着他的心神。
宫远徵望着窗棂间跳跃的烛火,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午后撞见的那一幕。兄长宫尚角慵懒地拢着衣衫,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还有云雀慌乱无措的模样,就像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口,每一次回想起来,都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宫远徵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怔怔地盯着那个剪影,沉默了良久,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云雀在屋内静静地等着,明明感觉到宫远徵就在门口,却迟迟不见他进来。终于,她忍不住来到门口,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关切:“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为什么招惹了哥哥还要招惹我?为什么要让我撞见那样的画面?为什么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你还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强迫自己露出冷笑:“你来做什么?”
宫远徵站在门口,身体的阴影笼罩住半张脸,唯有眼底翻涌着的复杂情绪,在烛火的映照下明明灭灭,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下那汹涌的暗流。
这样的宫远徵是云雀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便是当初自己作为阿银的时候,宫远徵虽然性格别扭又自负,可在她面前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冷漠又陌生的表情。
云雀虽然有些受伤,但也只是当他心情不好,没有在意他的冷漠,眼中满是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我备了……”
“云姑娘,时候不早了,你不适合继续留在我房中。”
“你叫我云姑娘?”云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冷漠疏离的称呼,竟会从那个每天都像个小尾巴一样缠着自己的少年口中说出。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一层迷雾所笼罩,看不清眼前人的心思。
宫远徵别过脸去,不敢直视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仿佛想用这种疼痛来抑制内心翻涌的情绪,他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说道:“夜深露重,云姑娘该回去了。”
说完这话,宫远徵像是害怕面对什么似的,不敢再看云雀一眼。他怕自己只要再多看她一眼,所有的坚持都会瞬间崩塌,变得心软。他也怕……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