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

晨光穿透琉璃窗，在水晶宫的地面投下粼粼波光。敖丙端着药碗站在珠帘外，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哪吒睡得正香，紧紧抱着那件冰绡披风，银线绣的龙纹都被揉得皱巴巴的，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该喝药了。”敖丙轻轻掀开珍珠帘，清脆的碰撞声像是一串细碎的铃铛，惊醒了浅眠的人。

哪吒揉着眼睛坐起来，宽松的衣襟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莲花纹路。这几日来，敖丙日日为他输送灵力，那些初见时苍白如雪的肌肤终于透出些血色，像是被阳光轻抚过的花瓣。

“闻起来好苦……”哪吒盯着墨绿色的药汁皱眉，鼻尖都皱了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闻的东西。

敖丙从袖中摸出一个贝壳，打开是晶莹的糖莲子：“喝完给你这个。”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这语气像在哄孩童，耳尖顿时发烫，心跳也莫名加快了几分。

哪吒却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三太子这般体贴，莫不是对每个来客都这般好？”戏谑的话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声音低沉而磁性。

敖丙手一抖，药汁险些泼在鲛绡帐上。正要斥责，却见哪吒已经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被苦得吐着舌头讨糖吃，方才那点旖旎仿佛只是错觉。

“今日带你去珊瑚林可好？”敖丙将糖莲子递过去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唇瓣。哪吒突然含住他的手指，舌尖卷走糖粒时，湿润的触感让敖丙浑身僵住。

哪吒歪着头笑，眉心血痣艳得惊心：“好甜。”

珊瑚林位于龙宫西侧，千万年珊瑚树绽放着幽蓝荧光。哪吒赤足跑在前面，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一群透明的水母。他回头时发间沾着星屑般的磷光，白衣飘荡如云，竟比周遭的奇景更夺目。

“小心暗流！”敖丙话音未落，哪吒已被突然涌动的海流卷向尖利的珊瑚丛。他飞身上前将人揽入怀中，旋转间后背重重撞在礁石上，痛楚瞬间传遍全身。

血腥味在海水里晕开，哪吒瞳孔骤缩。他颤抖着抚上敖丙渗血的肩膀，指尖突然迸发赤红火焰：“是谁伤你？我要烧了这破林子！”

“哪吒！”敖丙扣住他手腕，惊觉对方周身泛起黑气。少年眉心朱砂犹如滴血，眼中翻涌着暴戾的猩红，与平日判若两人。

海底突然剧烈震动，百年珊瑚轰然倒塌。敖丙将哪吒按在怀中，龙角迸发青光结成结界。纷乱中，他听见怀中人发出痛苦的呜咽，滚烫的泪水浸透衣襟。

“别怕，我在。”敖丙轻抚他后背，龙族的治愈灵力如月华流淌。待震动平息，哪吒已然昏睡过去，只是双手仍死死抓着他的衣襟。

深夜的寝宫弥漫着安神香，敖丙凝视着榻上不安稳的少年。哪吒在梦魇中辗转，额间渗出细密汗珠，口中喃喃着“乾坤圈”“火尖枪”之类的词句。

当哪吒第三次在梦中抽搐时，敖丙终于掀开锦被躺在他身侧。龙族微凉的体温似乎让哪吒安稳许多，他本能地钻进敖丙怀里，将脸埋在他颈窝。

“娘……”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呢喃。

敖丙整夜未敢合眼。怀中人发间白莲幽香与记忆深处的血腥气重叠，三百年前陈塘关的滔天巨浪突然涌入脑海——那时自莲花中重生的哪吒，眼底也是这样妖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