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血线中,蓝得发黑的血珠顺着锁链倒流,在钢琴脚上蚀刻出焦黑的凹痕。音乐教室的地板齿轮咬住她的鞋底,表盘轴承转动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
"第七次......"棕发男孩的残音从琴箱缝隙渗出,立刻被降E调的琴键吞没。伊莱猛地攥紧钢笔,金属笔帽上的漩涡正在吸收她掌心的冷汗。
钢琴盖突然弹开。泛黄的琴谱无风自动,露出夹里十二口微型棺材。最左侧那口棺材的锁孔正在渗出蓝色液体,与伊莱手背滴落的血珠在空中相撞,炸开一串细小的火花。
"当心音锤!"钢笔上的漩涡急速旋转,男孩的声音被齿轮声碾得支离破碎。高音区琴槌毫无预兆地砸下,在伊莱耳畔刮出尖锐的破空声。三根血链同时绷直,将她拉向琴箱内部突然扩大的黑洞。
伊莱的膝盖撞在中央C键上。《致爱丽丝》的旋律突然变调,降半音的音符在空气中凝成母亲常用的栀子发卡形状。发卡尖端刺入她锁骨处的印记,蓝血喷溅在最近的血链上,链条表面立刻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
"不要看眼球!"钢笔突然发烫到握不住的程度。但已经晚了——琴箱深处那颗悬浮的眼球突然翻转,瞳孔扩张成完整的记忆画面:二十岁的母亲跪在相同位置,用发卡划破婴儿锁骨处的皮肤。蓝血溅在钢琴内部齿轮上,正在运转的十二口棺材突然停滞了五秒。
地板表盘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倒计时数字在70:59:59处剧烈闪烁,三条血链中的一根突然断裂。挣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眼球,指尖穿过瞳孔的瞬间,伊莱听见七岁生日那天母亲藏在蛋糕下的耳语:"蓝血能腐蚀......"
断裂的血链突然毒蛇般昂起头,链环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金属牙咬向她的小臂。钢笔自动弹开笔帽,漏墨的笔吸入蓝血后,在伊莱皮肤上蚀刻出母亲日记的片段:"第十二次轮回需在降E调时......"
琴箱深处传来棺材板错位的闷响。剩余两条血链突然改变频率,一条缠住伊莱的脚踝将她拖向低音区,另一条竟钻进钢笔在皮肤上刻文字里。墨水字迹被血链搅碎重组,变成新的锁链图案向心脏位置蔓延。
"音锤!左边音锤!"男孩的警告与记忆重叠。伊莱看见婴儿自己抓住母亲围裙,那些以为是锈迹的褐色斑点,此刻正在记忆里泛出蓝血特有的金属光泽。断裂的血链碎片突然悬浮,在钢琴上方拼出残缺的怀表齿轮。
倒计时跳到70:30:00的瞬间,所有微型棺材同时震动。最中央那棺材的锁孔突然喷出蓝血,浇在伊莱被墨水染黑的校服领口。布料纤维溶解的焦糊味中,她看清锁孔内侧刻着的数字——正是母亲车祸当天的日期。
钢琴盖重重砸下。伊莱在最后一秒将钢笔掷向高音区,笔尖刺入音槌的毛毡时,整个琴箱发出类似钟鸣的共振。血链的束缚突然松动,她扑向最近的眼球记忆画面,却在穿透瞳孔的刹那被冰冷的手抓住脚踝。
"时间到了......"不再是男孩的声音。棺材里传出成年女性沙哑的低语,每个音节都带着钢弦震颤的余韵。伊莱的指甲抠进地板表盘的刻痕,裂缝里渗出的蓝血突然沸腾,在空气中凝成母亲临终前试图比划的手势钢琴内部传来金属疲劳的呻吟。两根血链中的一根突然自行熔断,另一条却加倍收紧,勒得伊莱锁骨处的印记渗出蓝血。倒计时数字在70:00:00处停滞所有微型棺材的锁孔同时转向她,孔洞深处传来十二个不同年龄段的母亲呼唤:"伊莱......"
钢笔突然从琴箱里倒飞出来。吸饱蓝血的笔尖半透明,漏出的墨水在空气中组成怀表机芯的立体投影。当投影的擒纵轮与伊莱锁骨印记重合时,最后一条链突然剧烈抽搐,链环上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画面:棕发男孩被锁在仓库第十三根立柱下,母亲正用力划开自己的手腕。
地板表盘突然倾斜三十度。伊莱斜面滑向琴箱,在即将坠入黑暗前抓住断裂的血链。链在她掌心融化,变成滚烫的蓝血渗入皮肤。倒计时数字疯狂闪烁后突然重置,棺材表面的锁孔旋转着吐出半张烧焦的乐谱——正是《致爱丽丝》缺失的降E调小节。
"当第十二次......"男孩的声音被琴绞碎。伊莱的视野突然被血色充满,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看见自己的蓝血正顺着钢琴内部的音板纹路,流向那口刻着“日”的微型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