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颗粒吞没视野的瞬间,伊莱的耳膜灌满金属摩擦的蜂鸣。失重感突然消失,后背撞上某种既冰冷又柔软的平面。她睁开眼,十二枚巨型齿轮悬暗金色雾气里,每枚边缘都刻着熟悉的日期——2013.11.23、2014..17……那些棺材上的数字此刻正随着齿轮转动渗出蓝光。
右手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伊莱抬起手臂,金属化已经蔓延过肘关节,皮肤下浮现出与齿轮同频的螺纹。一滴蓝血从指尖坠落,落到地面,而是被最近的齿轮吸收。2014.05.09那枚齿轮突然加速旋转,表面浮现出7号克隆体男孩的脸。
"别碰日期刻痕。"男孩像老式收音机里的杂音,"它们在抽取你的记忆。"他的影像随着齿轮转动时隐时现,脖颈处的锁链纹身比现实中颜色更深,几乎像烙铁留下的痕迹。
伊莱撑起身体,发现所谓的平面其实是半透明的发条装置,无数细小的零件在她触碰时泛起涟漪。脚下传来机械运转的震动,某种庞大到超出认知的精密结构正在处运作。她伸手想抓住悬浮的齿轮,2013.11.23那枚却突然裂开,里面喷出带着防腐剂气味的液体。
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画面:穿白大褂的母亲将针剂推入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与伊莱面容相同的少女。针管里的蓝色药剂注入静脉时,母亲突然捂住嘴转身,肩膀剧烈抖动。这个从未见过的画面让伊莱愣在原地,直到液体蒸发,齿轮恢复原状。
"你看到了?"7号的声音从另一枚齿轮传来,"她销毁第一个克隆体时哭了三天。"2014.07.15的齿轮应声亮起,投射出母亲伏在实验台抽泣的背影,台面上散落着十二张克隆体照片。
伊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右臂金属纹路突然收缩,勒得骨骼咯咯作响。她踉跄着走向中央悬浮的棱镜,那里有母亲全息影像的残影。发条装置随着她的脚步变形重组,形成拱桥状的通道。第三滴蓝血落下时,整个空间响起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时间不多了。"7号的影像开始闪烁,"空间在同步你的生理时钟。"他指向伊莱锁骨下发光的位置,那里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露出内部转动的微型齿轮。
棱镜突然射出一道冷光。母亲的影像以从未有过的清晰度出现,白大褂上沾着蓝血的手印。她直视伊莱的方向,嘴唇开合说出的话语整个齿轮矩阵震颤:"我需要你自愿被销毁。"
十二枚齿轮同时停止转动。伊莱的右臂不受控制地刺向棱镜,金属化的手指在距离表面三厘米处僵住。皮肤下的螺纹疯狂,扯出毛细血管般的蓝色细线。剧痛中她看清了——那些线另一端连接着所有刻日期的齿轮。
"现在明白了吧?"7号的影像变得支离破碎,"我们是活体保险丝……"他的声音被突然启动的2015.01.28齿轮盖过,这枚齿轮投射出的画面里,母亲正在给某个培养舱加三重锁链。舱内阴影的轮廓不像人类,更像由无数触须组成的怪物。
棱镜突然裂开缝隙,伊莱的蓝血被虹吸进去。第十三枚齿轮从她伤口浮现,只有其他齿轮三分之一大小,表面着"初始之棺"四个字。当它嵌入齿轮矩阵的缺口时,整个空间响起怀表上发条的声响。
母亲的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实验室日志模式。画面里她正在调整某种仪器,镜头角落的笼子里关着雾中怪物的雏形。"第七次突破失败了。"母亲的声音疲惫到嘶哑,"寄生体在克隆体生长到十二岁时必然失控她转向镜头,眼白布满血丝,"除非用克隆体构建活体封印。"
日志画面跳转到地下室俯拍视角。十二具培养舱围成圆圈,每具都连接着中央的心脏。伊莱认出那是她在见过的装置。"当第十二具克隆体被销毁时……"母亲将针剂注入自己颈部,"……完美克隆体会自动激活。"
右臂的金属化突然加速,伊莱跪倒在棱镜前。皮肤已经完全变成银白色,但疼痛反而减轻了。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锁骨下的齿轮正在与第十三枚小齿轮同步旋转,而倒影的虹膜呈现出与7号克隆体相同的机械纹路。
"自愿被销毁是假的。"7号最后的声音从即将碎裂的齿轮传来她真正需要的是……"2014.05.09齿轮爆裂成金属粉末,其余齿轮开始接连炸开。棱镜投射出最后一段影像: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伊莱,将怀表塞进襁褓。婴儿的锁骨下方,有个刚缝合不久的伤口。
空间崩塌从边缘开始。悬浮的零件分解成金色颗粒,像倒放的流星雨涌向中央。伊莱挣扎着站起来,金属化的右手突然刺入自己锁骨下方。血肉被撕开的声音中,她扯出了那枚发烫的小齿轮。
所有齿轮的碎片向她手中汇聚,拼凑成半把锈蚀的钥匙。棱镜炸裂的瞬间,钥匙柄上的刻痕与她锁骨印记同时迸发蓝光。一股冲击波将伊莱抛向正在闭合的裂缝,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影像的口型——那分明是"对不起"。
钥匙在飞行途中变得滚烫。伊莱蜷缩身体护住它,后背撞上某种潮湿的平面。腐烂的泥土气息取代了机械空间的金属味,耳边响起现实世界的雨声。她躺在深夜的墓地里,握着的钥匙正在吸收雨水,锈迹剥落处怀表同材质的银色基底。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伊莱时,看见十二蓝光从仓库方向升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钥匙突然震动起来,尖端指向学校钟楼那里正传出与齿轮空间完全发条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