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孩子完成今日的课业后,琅嬅决定带着他们玩一会儿,她让兰笤取来透明的琉璃盏、水晶缸和新鲜水仙,弘历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琅嬅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手持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水仙花头,轻声开口:“这是漳州的民俗,每至水仙花期,采下金盏银台水仙,将其浮于水上 ,燃其花蕊。届时,水面之上星星点点,光影浮动,美不胜收。”
弘历眼中满是赞赏,他本就钟情于这般风雅之事,听闻此言,更是觉得妙不可言,这独特的玩法着实让他心动不已。
望着专注摆弄水仙的琅嬅,弘历心中感慨,即便是自幼相伴的侧福晋青樱,在这份温婉才情与独特意趣面前,竟也稍逊几分 。
在她的指导下,孩子们用小勺子轻轻摇起水仙,学着她的样子,将水仙花一一放入盛满清水的水晶缸与琉璃盏中。弘历也饶有兴致地参与其中,偶尔伸出手帮孩子们调整一下水仙的位置。不一会儿,盏中与缸里便布满了亭亭玉立的水仙。
随后,点燃花蕊,刹那间,微光闪烁,如夜空中坠落的星辰,在水面上肆意流淌,与屋内的烛火交相辉映,将整个屋子映照得如梦似幻 。
正当众人沉醉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时,莲心脚步轻缓,悄然走了进来。她微微垂首,神色间带着几分犹豫,轻声唤道:“福晋……”目光下意识地朝一旁的王爷望去,毕竟王爷还在这儿,这话当着王爷的面说,总觉得有些忐忑。
红芍示意一旁的丫鬟把孩子们带回房间休息。
“何事呀?”琅嬅开口询问,意思是莲心可以在弘历面前说这件事。
【金玉妍到底还是出手了。】琅嬅在心里冷笑。
得了福晋的应允,莲心这才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福晋,不知为何,大厨房今日给诸瑛庶福晋的饭食里添了许多相克的菜式。”
“诸瑛庶福晋现下如何?”琅嬅关切地问,眼神中满是担忧。
“奴婢发现得及时,庶福晋还没有入口,但是受了惊吓。”莲心如实回道。
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水仙花香萦绕下,气氛却变得诡异凝重。
“到底怎么回事?”弘历剑眉微蹙,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
“回王爷,前两天福晋让匠人雕了几套羊脂美玉的文具,叫奴婢找时间给府上的阿哥们送去。今日正赶上诸瑛庶福晋用膳,奴婢觉得菜式与今日大厨房的菜单相比出入太大,仔细查探后才发现了问题。”莲心垂首,声音微微发颤。
琅嬅管理有方,府中诸事向来井井有条,大厨房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竟出了这般差错,她不禁柳眉轻蹙,心中满是疑惑,转头看向身旁神色平静的王爷,轻声道:“平日里大厨房的规矩定得极严,食材采买、烹制流程都有专人把控,怎会突然出这等岔子这事儿透着蹊跷。”
弘历神色冷峻,沉声道:“此事绝非偶然,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若不查个清楚,府中往后怕是不得安宁。”
另一边,在自己的屋子里,金玉妍正对着铜镜精心描绘着妆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身旁的丽心不解地问道:“主儿,您为何要这么做?若是被发现可如何是好?”
金玉妍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怕什么,我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就把这事儿推到乌拉那拉氏头上。她平日里不是总觉得自己和王爷青梅竹马就高人一等吗?这次,我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这般得意。”
丽心担忧地劝道:“可福晋也不是好糊弄的,万一……”金玉妍打断她的话:“放心,我自有分寸。福晋虽然一心想当好这当家主母,在王爷面前总表现得大度宽容,但我不信她就对乌拉那拉氏半点意见也无,只要我做得巧妙,福晋不但不会深究,说不定还会顺水推舟呢。”
说到这儿,金玉妍像是想起什么:“还有永璜,和大阿哥生得那般相近,不过差了几个月。这事儿,福晋岂能不犯嘀咕?只是可惜啊,没能挑拨让福晋出手,哪怕是与她亲近的高氏、陈氏出手也好啊!结果呢,一个个都畏畏缩缩,全是不中用的!”
她来回踱步,裙摆随着动作沙沙作响,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再想个法子,让这王府里的水,更浑一些。不然,哪怕是生下阿哥,也出不了头!”
金玉妍满心期待着琅嬅能顺着她设下的局,冷眼旁观富察诸瑛中毒虚弱,对乌拉那拉·青樱发难,好让她坐收渔翁之利。然而,事情并未如她所料。
琅嬅根本没有顺水推舟,她如今一心要走白月光路线,在王府众人眼中树立贤良大度的当家主母形象。
面对下人呈上来那些看似确凿、直指乌拉那拉氏青樱指使的证据,她轻轻摇头,幽幽一叹,尽显温婉与宽厚:“莲心与进保,你二人再去仔细探查。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易定了谁的罪。” 她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弘历也看见了那些证据,微微皱眉,心中难免泛起疑虑,不由开口道:“不然叫青樱来问话吧,当面对质,也好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不必。”琅嬅连忙出声阻拦,她抬眸望向弘历,目光里满是信任与理解,“王爷,青樱与您青梅竹马,又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想来其中定有误会。咱们贸然叫她来问话,万一冤枉了她,不但伤了她的心,也让府里其他人看了笑话。不如先让莲心他们再去查探一番,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弘历听了,心中的疑虑也淡了几分,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紧接着,她又有条不紊地吩咐起来:“兰笤,你去请府医给诸瑛庶福晋瞧瞧,一定要好好安抚她,莫让她受惊过度。对了,把我心爱的玫瑰清茶双色碧玺贵妃镯也给庶福晋送去,就说是给她压惊的!”
兰笤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便匆匆退下。弘历望着琅嬅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由衷感叹道:“福晋真是体贴入微,事事都想得周到。”他想起当年皇阿玛坚持让自己娶琅嬅为嫡福晋,如今看来,皇阿玛的眼光着实独到。琅嬅既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又心怀仁慈,把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这般女子,实在难得。
琅嬅面上带着温婉的浅笑,声音柔和却有力:“其实后院的女子,皆与王爷有夫妻情分 ,我身为主母,自然要多多体贴。”说罢,她轻轻抬眸,眼中流露出真挚的关切。“她们幼时也都是家中娇客,来到王府,本就是缘分,若是因些误会生出嫌隙,实在不该。妾身齐心协力,把王府操持好,王爷才能安心在外。”
一盏茶后,莲心和进保匆匆而入,先是恭敬地向弘历和琅嬅行了礼,随后莲心上前一步禀报道:“王爷、福晋,打探到了,那几个菜式的确是宫里乌拉那拉氏废后曾经的人手准备的,但却是大厨房一个副领班安排的,那个副领班是内务府金氏一派的人。”
“进保细细查了大厨房当日的出入记录和食材采买明细。发现那几日,金格格的贴身丫鬟丽心,出入过三次大厨房。”
弘历闻言,脸色瞬间阴沉,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怒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府中这般兴风作浪,当本王是摆设不成!”
琅嬅也假装震惊,随后轻轻皱眉,柔声安抚道:“王爷息怒,此事既然有了头绪,咱们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说罢,转头看向莲心和进保,神色关切:“辛苦你们了,可还有其他发现?”
莲心摇了摇头:“回福晋的话,暂时只查到这些。那副领班行事谨慎,平日里和金氏一派联系也极为隐秘,若非这次下人们闲聊,还真难发现端倪。”
进保接着补充:“咱们要不要即刻去把那副领班抓来审问?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撬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弘历听闻此消息,脸上的恼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虑。他眉头紧锁,在屋内来回踱步,【此事一旦闹大,传到皇阿玛耳中,怕是会对我产生不好的影响】
“王爷,您且宽心。”琅嬅轻言细语地劝慰,“我会安排妥当,让莲心和进保继续暗中查探,寻得铁证。等时机成熟,再一举解决,绝不留下隐患。”
弘历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与顾虑。他抬眸看向烛火,声音不自觉压低,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福晋所言极是,只是这金氏背后乃是玉氏。玉氏向来与大清交好,若贸然处置,万一引发玉氏不满,闹得两国关系紧张,这可如何是好?”
琅嬅静静地听着,但她实在难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不理解但尊重】
她嘴角浮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道:“王爷所言,妾身都明白。王爷既然有这般考量,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妾身身为福晋,定当全力支持王爷,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福晋,你聪慧过人,又心思缜密,可还有更好的法子,既能惩治幕后黑手,又能不让此事引发过多事端?”弘历问道。
琅嬅嘴角抽搐(真服了),只好试探着开口:“王爷的意思是小惩大诫?”
弘历闻言点头“正是如此”
琅嬅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王爷,咱们不妨先从那个大厨房副领班入手。他是直接操办之人,先寻个由头,将他从大厨房调离,一来能给金氏一个警告,二来也算给诸瑛庶福晋和府里众人一个交代。至于金氏……”
她微微皱眉,思索着措辞,“对外宣称她近来身子不适,需静心调养,将她禁足在自己院子里一段时日,对外只说是为她好,实则是稍加惩戒。如此一来,既处理了此事,又不会让玉氏觉得咱们是在刻意针对,王爷觉得如何?”
弘历听着琅嬅的一番谋划,神色逐渐缓和,眼中的焦虑也褪去不少,脸上浮现出几分赞许:“福晋此计甚妙,就依你所言。”
他走到桌旁,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平复了下情绪,又说道:“这副领班就交由内务府的人去处理,务必让他把背后的指使交代清楚,也让金氏知晓,本王虽念及玉氏情面从轻发落,但绝不是好糊弄的。”
说罢,弘历走到琅嬅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满是信任:“多亏有你在,事事都能替本王想得周全。若没有你,这王府里诸多事务,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琅嬅微微欠身,轻声说道:“王爷谬赞了,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只要能帮王爷分忧,妾身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