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从宝月楼出来,心口那块大石头非但没轻,反而更沉了。
殉剑而死的龙葵,顶着含香皮囊活着的龙葵……这念头太疯,太离奇,可偏偏又像生了根。他急需一个说法,哪怕是个虚无缥缈的依托也好。
“传钦天监监正。”回到乾清宫,乾隆没心思批折子,直接对吴书来下令。
王守义来得很快,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位近来心思难测的皇上又要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乾隆目光沉沉地盯着站着的王守义,斟酌着开口:“王监正,你掌观星象,通晓阴阳。朕……问你一事。”
“臣惶恐,皇上请问。”王守义赶紧躬身。
“朕想问问,”乾隆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和不确定,“这人世间……是否真有可能,一个人的……魂魄,离了原本的躯壳,进入……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他说完,紧盯着王守义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王守义明显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皇上会问这种近乎怪力乱神的问题。
他飞快地转动脑子,额角渗出一层细汗。这问题太要命了。
“呃……这个……”王守义捋着胡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回皇上,此事……玄之又玄。古之典籍,或有‘借尸还魂’、‘精怪附体’之说,多为乡野奇谭,难登大雅之堂,并无任何史册正典。”他顿了顿,偷眼觑了下乾隆的脸色,见他眉头紧锁,心知这回答太虚,赶紧又补上几句,“然……天道玄奥,非人力所能尽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臣才疏学浅,不敢妄断其必有,亦不敢……断然言其必无。此等事,或许……或许只存于幽冥之间,非我等凡俗之人可以窥探。”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给皇上留了个“万事皆有可能”的缥缈念想。
乾隆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沉郁了几分。他挥挥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王守义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了出去,后背都汗湿了。
乾隆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冰冷的紫檀桌面。龙葵……含香……这团乱麻,终究只能靠他自己去解。
————
宫墙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小燕子早就憋坏了,拉着紫薇、晴儿,金锁又拽上五阿哥永琪、尔康、尔泰,还捎上了画师班杰明,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宫门,直奔会宾楼。
“哎呀!可算出来透口气了!”小燕子一屁股坐在二楼临窗的雅座,兴奋地拍着桌子。
永琪笑着摇头:“你呀,就不能安静会儿。”
小燕子做了个鬼脸,抓起一块刚上桌的豌豆黄就塞进嘴里。
正说笑着,楼下大堂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杯盘落地的碎裂声和一个男人痛苦压抑的低吼。
“怎么回事?”紫薇探头向下望去。
柳青无奈的看了眼大堂“前段时间来了一群回疆人,其中有一个天天喝酒胡闹”还未等柳青说完,柳红站起身略带气愤“是啊,这几个回疆人要不是给的银子多,我们早将他们赶出去了,天天这样吓走了好多客人呢。”
只见大堂角落里,一个穿着回疆服饰、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正痛苦地抱着头,伏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周围的食客都躲得远远的,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