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家。
下了车后，白都伊站在门口，视线缓缓扫过熟悉的建筑。院子里的绿植修剪得很整齐，外墙的油漆看得出定期翻新，整体上维持得很好，一切都像她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
她的目光停在大门旁的一小片空地上，微微皱起了眉。
这块地本来是摆放着丹釜喜欢的盆景，但因为知道张世美喜欢花艺，她特意让人把那些盆景搬进了丹釜的书房，好腾出地方给她。
在她的记忆里，‘不久前’两人才兴致勃勃地挑选了一些适合韩国夏天生长的花种——向日葵、薰衣草什么的……
当时还在畅想着等花开时要一起拍很多照片留念，等花谢了，再一起栽下适合别个季节的花。
可现在……
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二十多年了，竟然还是这副模样。
……她俩园艺杀手啊？
白都伊的视线一直落在那片空地上，眼神里的疑惑渐渐加深。
站在她身旁的张世美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虚地别开眼，语气有些不自然：“后来……后来我搬出去时，把花都挪走了，现在的家里还种着的。”
白都伊听到这话，收回目光，挑眉看向她：“然后我就任由这里空着了？”
张世美被盯得有些发虚。
实际上，当年她对白都伊说的，根本不是“挪走了”，而是“铲光了”。
当时的她还沉浸在与白都伊作对的心态里，明明爱惜得早在新家里开辟了一块地精心移植，却还是冷着脸，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故意说什么“反正不会有人照料，索性就全铲掉了”。
她记得白都伊当时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脸色可不太好看。
想起这些，张世美忍不住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开口：“嗯……“ 底气不足地补充，“我们可以再种一次，我这次会好好照料的，我保证。”
——其实上次也照料得很好，只是……不敢让她知道罢了。
那之后，张世美家里的花换了一批又一批，全是她们曾经讨论过、想要种下的品种。
她的一方小天地里始终花开不败，正如她对白都伊的心，终究没有放下过。
但别墅的那片地，却一直空置着，哪怕佣人偶尔问起，要不要重新种些什么，白都伊也只是淡淡摇头。
那么好面子的人，却任由那片地荒废着，偶尔只是管家让人去清理杂草，勉强维持着不至于荒芜得太难看。
说到底，她们当年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藏着自己任性的挑衅和白都伊隐忍又带点小脾气的回应。
白都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意味不明，似笑非笑地拖长语调：“嗯～？好吧。”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看着张世美心虚又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她决定暂时不去追究。
反正……总有想起来的一天。
只是不知道当自己恢复记忆时，再回想小世美现在说的这些话，会是什么情景？
白都伊觉得应该挺好玩的。
也许是终于回到家的安心感让白都伊彻底放松下来，一股困意就渐渐涌上。
毕竟从凌晨醒来后，她几乎一直在折腾，到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
换好鞋子后，白都伊刚踏进客厅，张世美就察觉到了她的疲惫，语气里满是心疼：“婆婆肯定累坏了，先上去好好休息吧。”
白都伊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没反驳，而是看向她：“你也是从凌晨被我吵醒后，就一直陪到现在，也快去休息吧。”
张世美下意识地想说 “我不累”，但话到嘴边就被白都伊打断：“别嘴硬了，眼皮都耷拉了。”
“……” 张世美被戳穿，干巴巴地承认，“是有点困……”
白都伊轻轻勾了勾唇角：“快去休息吧，我又不是七老……” 好吧，是七老八十了，白都伊梗了一下，顿时有些别扭地换了个说法，“反正我现在感觉还好，不需要太紧张，好吗？”
张世美被她这微妙的停顿逗笑了，眼中的疲惫也淡了几分，点点头：“嗯，知道了，婆婆。”
正要上楼，经过客厅时，一只行李箱静静地立在沙发旁，粉色格外显眼。
白都伊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行李箱上：“这箱子是？”
张世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连忙解释：“啊，这个是我昨天带来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在医院说的那样，婆婆的管家去休假了，所以我本来就打算过来照顾婆婆的。”
白都伊微微一怔。
想想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自家儿媳妇还会因为家里管家休假而搬来打算照顾自己，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张世美忽然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住到婆婆对面的房间吗？”
白都伊原本还随意地倚在楼梯扶手上，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诧异地看向她：“啊？别墅没给你们留房间吗？”
按照自己的性格，就算儿子儿媳搬出去自立门户了，她也不可能随意动他们的房间，应该还是保留得好好的。
“有的。” 张世美点点头，抿了抿唇，理直气壮地补充：“但这段时间，我想住婆婆对面，因为离婆婆近一点，更方便照顾您。”
白都伊怔怔地看着她，这个理由当然听起来很合理，可她总觉得……张世美的眼神里，还藏着点别的什么东西。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定定地盯着张世美的脸，看着她虽然理直气壮，可耳尖却悄悄泛起一丝红色，似乎有些不自在。
白都伊轻轻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当然可以啊，小世美，这也是你的家，不用那么小心。”又作弄般调戏说：“你想和我睡一间房都没问题～”
张世美怔了几秒，脱口而出：“……可……可以吗？”
“啊？” 这下换白都伊怔住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脱口而出，张世美一秒惊醒，连连摆手：“不是！没有！呃，我……我说错了！我就睡婆婆对面的房间，谢谢婆婆！”
说完，她低着头不敢看白都伊，耳尖一路红到了脖子。她匆忙走过去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又掸了掸只放了一天的箱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果然人尴尬起来就会变得很忙
白都伊看着‘很忙’的张世美，“哈哈哈哈” 地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轻轻颤动起来。张世美看着她，有点尴尬地站直在原地，但又不自觉地被白都伊的笑声感染，也浅浅扬起嘴角。
白都伊笑够了，微微摇头，带着笑意转身往楼上走去，又带着笑意丢下一句：“快早点休息吧～晚上见？”
张世美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弧度更深了些，心情莫名轻快了几分。
“嗯，晚上见。”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