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沈翊的电话后,何溶月回头看向身旁的路海州,脸色像暴雨前的乌云,冰冷冷的,“路队,不解释一下吗?”
“杜城的事情有些复杂,事关机密,我也希望你能严格遵守组织纪律。”路海州沉着脸,严肃认真的对何溶月说:“我明白这件事情让你为难,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绝不能走漏风声。”
“包括沈翊?”何溶月有些恼火,拧着眉双手环胸道:“自从城队出事之后,沈翊进过多少次抢救室了?为什么连沈翊也要瞒着?”
“这是杜城的意思。”路海州的话,让何溶月哑了火,一时僵在原地。
“可这对沈翊来说,太残忍了。”何溶月的声音像锈坏了的风琴,滞涩得发干。
“这件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杜城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沈翊。”其实杜城跟路海州透露过,卧底期间曾经查到了一些关于沈翊身世的秘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显然这背后隐藏着,令人无法承受的残酷真相。
何溶月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不把此事泄露出去。
技术组随后传来消息说,“鱼仔”的IP定位查到了,路海州带队对他进行了抓捕。
“鱼仔”原名王福贵,念大学时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贷款维持生计。后来被凯莱生物公司选中,入职做了程序员。据他说在任职期间确实有被方凯毅要求,入侵了某外卖平台,给特定的外卖员刷差评。
但他对运毒的事情并不知情,方凯毅帮他还了贷款,他对方凯毅心存感激。当时方凯毅和他说要运的是生物实验的药物,因为不太合规要规避调查才出此下策。
“但你半年前就离开了凯莱,为什么又再次恶意差评外卖员?”路海州紧紧盯着王福贵的眼睛,眸光犀利如猎鹰。
被问住的王福贵目光闪躲,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大腿上搓来搓去,“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别废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路海州前倾身体,双手交叠在一起,好像能洞穿一切。
王福贵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离开凯莱之后,我找工作一直不顺利,经济压力特别大。有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他知道我之前在凯莱做的那些事,还说我也算是参与了他们的‘生意’,要是不想被警察抓,就继续听他们的安排。”
“他们让你做什么?”路海州继续追问道。
“还是刷差评,和以前一样。他们说只要我照做,就给我一笔钱,还保证不会让我被查到。我当时真的太需要钱了,一时糊涂就答应了。”王福贵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你觉得我们会信你这些说辞?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后果你清楚。”路海州目光如炬,吓得王福贵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我真的没撒谎!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配合调查。而且……而且他们还说,如果我不继续帮忙,他们要把我研究生论文造假的事也公之于众,我……我真的没有办法呀。”王福贵不得已,将实话一股脑儿交代出来。
“那你知道他们运的到底是什么吗?”路海州追问道。
王福贵犹豫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后来我也怀疑过,但是我不敢细问。不过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们打电话,好像提到了“货很值钱,不能出岔子”之类的话,我就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可我已经陷进去了,想脱身也难了。”
“那三名外卖员遇害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路海州这句话像一枚重磅炸弹,王福贵惊恐万状,连连摆手,连哭带嚎的矢口否认。
此时路海州的秘密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他叫来外面的警员交待了几句,走出审讯室接起电话。
“路海州你快来!沈翊他……沈翊他又吐血了!”杜城在电话里的声音都在颤抖,六神无主道:“我们遇到了袭击,沈翊落了水……现在他高烧不退,人烧的直说胡话……我又不能带他去医院,他们是冲着沈翊来的……”
“你们现在在哪?”路海州边记下地址,边快步跑到停车场,立刻发动车子赶往杜城说的地址。
高烧下的沈翊双颊烧得通红,杜城用尽了方法给他降温,却还是杯水车薪。杜城忍着肩伤一遍遍给他换毛巾,沈翊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喊冷,他便抱着沈翊用层层的被子裹在两人身上,就好像这样他就能分担一些沈翊的痛。
沈翊的梦中大雨滂沱,年幼的他被一个女人抱着,女人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里奋力奔跑,似乎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事情。
突然,女人脚下一滑,摔倒在泥泞的水洼里。她咬着牙爬起来,把沈翊藏到路边的一辆废旧汽车内。
“小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等天亮了去警局找张敏姐姐,记住了……”
话还没说完,女人便转身迎向那些逼近的黑影。沈翊蜷缩在汽车后座,心脏狂跳,他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透过模糊的车窗,他只能看到黑影们手持尖刀,步步紧逼向女人。
“把沈翊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
“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女人的声音带着决绝与痛苦。
沈翊的身体抖如筛糠,恐惧与担忧将他紧紧包裹。他想冲出去帮妈妈,可双腿发软,不听使唤。
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沈翊再也忍不住,透过车窗缝隙,他看到黑影们的刀刃,一刀刀刺入女人的身体。
血染红了整个雨夜。
“不要杀我妈妈……不要……”
听到怀里的人高热中的痴语,杜城的心好像被细密的丝线裹住,疼得透不过气。
他抱紧了沈翊,痴梦中的人却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肩上的枪伤刚刚包扎好,此刻剧痛袭来,杜城的身体本能地一僵,但他立刻强忍着不动,生怕惊扰到沈翊。
“沈翊,别怕……我在呢……”杜城用气声安慰着,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栗,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心疼。
温热的血从伤口渗出,很快洇红了刚换上的纱布 ,杜城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痛苦挣扎的沈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