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低音谱》**
咖啡机第三次卡壳时,店长咆哮着砸来本《世界咖啡豆鉴别手册》。我蹲在储物间给芝加哥带来的阿拉比卡豆贴保质期标签,突然听见有人用美式韩语问:“请问……这里招不招兼职死神?”
徐英浩斜倚在收银台前,马丁靴沾着未化的春雪,食指转着把断弦的泰勒吉他。他指着我身后堆成小山的过期豆罐:“我想应聘销毁员,用它们给首尔的雨编首安魂曲。” 风铃撞碎他尾音时,我瞥见他卫衣兜里露出的抗抑郁药瓶——和我的同款。
我们开始在每个打烊后的午夜“处决”咖啡豆。他把烘焙机当打击乐,我往奶泡里倒过期摩卡粉。“这段像不像NCT 127的《Limitless》前奏?” 他忽然用长柄勺敲打冰桶,金属震颤声惊飞窗外宿醉的乌鸦,“别发呆,你的虹吸壶在跳tango。”
某天暴雨冲垮了电路,他摸黑撬开仓库里的旧钢琴。“来玩即兴作词,” 他咬开手电筒,光束里尘埃舞成威尼斯的雪,“主题是‘如何用咖啡因杀死前男友’。” 我按下琴键诅咒初恋秃头,他即兴配上蓝调:“Baby你的恨意缺段bridge,要在第二段主歌加句‘感谢你放过我的乳腺增生’。”
新歌抄袭风波闹得最凶时,他失踪三天。我在汉江边找到他正往漂流瓶塞吉他拨片,脚边堆满被揉皱的乐谱。“芝加哥的鸽子从来不问和弦走向,” 他忽然用英语说,把最后一个瓶子掷向江水,“但首尔的摄像头连休止符都要审查。”
我拆了咖啡店招牌的霓虹灯管,在江面折射出潦草的星图:“那就写首无法被定义的歌,让所有乐评人得偏头痛。” 他笑着摸出打火机点燃乐谱,火光中我们的影子在泥地上跳探戈。
后来他常偷渡我进SM旧练习室。我把他的焦虑症诊断书折成纸钢琴,他往我胰岛素泵贴满荧光贴纸。“现在我们是赛博格病友了,” 他调试着合成器眨眼,“要不要把血糖数据编成鼓点?” 我们瘫在防震地板上啃凉掉的华夫饼,他忽然说:“知道为什么选你当共犯吗?你煮的咖啡有葬礼香水的后调。”
绯闻爆上热搜那晚,他闯进我公寓直播。镜头扫过满墙他的打歌服设计草图,弹幕疯狂时,他突然对着麦克风说:“没错,这位就是我的缪斯兼临终关怀师。” 然后抓起我画满批注的乐谱挡脸,“看,她把我的自作曲改成临终遗嘱了。”
官司和解后,他在芝加哥老家阁楼开秘密演唱会。我们拆了三百个咖啡罐铺成星空幕布,他抱着断弦吉他唱未公开的《Obituary of Johnny Suh》。唱到“所有谩骂都是倒着飞的鸽子”时,突然拽我上台:“现在请我的安宁疗护师演示,如何用胰岛素笔指挥安可曲!”
散场后我们缩在锅炉房分食过期的情人节巧克力。他忽然掏出枚用吉他弦绕成的戒指:“芝加哥规矩,第十三次化疗的纪念品。” 我把它套在输液管上:“首尔法则,接受礼物要回礼。” 说着将咖啡机零件拼成微型墓碑,刻上他最爱的那句歌词:“Here lies Johnny, killed by a barista’s decaf kiss.”
昨夜视讯时他正在仁川机场改机票。背景音是《Regular》的登机广播,他忽然把镜头对准安检传送带:“猜猜我把什么偷渡了?” X光机屏幕上,我的咖啡豆手链和他抗抑郁药瓶正并排流淌,像一对终于找到共振频率的音符。
清晨诊所收到跨国快递,打开是他撕碎的乐谱拼成的咖啡滤纸。医嘱栏被他篡改成五线谱,护士惊呼时,我摸到纸背凸起的盲文——是我们在断电那夜即兴写的歌词:“当徐英浩碎成降B大调,请用浓缩咖啡浇灌他的骨灰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