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墓碑，冰冷的触感透过凯的制服渗入皮肤。他站在劳埃德的墓前，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你确定要这么做？"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重如同此刻铅灰色的天空。
凯没有回答，只是弯腰拿起铁锹，将它狠狠插入湿润的泥土中。铲起的土块落在旁边，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赞、杰和妮雅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但没人阻止他。他们都看到了DNA检测结果，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要么是检测出错，要么是...劳埃德的尸体被人盗走了。
"我来帮你。"妮雅最终说道，拿起另一把铁锹加入了挖掘。
五个人沉默地工作着，只有铁器插入泥土和雨滴落下的声音。随着坑越来越深，凯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既希望找到什么，又害怕真的找到什么。
当铁锹终于碰到棺材板时，凯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到了。"寇低声说，开始清理棺材上方的泥土。
凯跳进坑中，用手扒开最后的土层。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木板，然后是——
"什么？"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棺材的盖子被掀开了，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尸体，没有衣物，甚至连随葬的绿色头巾也不见了。只有几根断裂的绳索，像是曾经绑过什么，又被粗暴地扯断。
"这...不可能..."杰喃喃道，脸色苍白。
赞立刻扫描了棺材内部："没有生物残留痕迹，棺材被打开至少两个月了。也就是说..."
"在葬礼后不久就被盗了。"妮雅接上他的话，声音颤抖。
凯跪在空棺材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三个月来支撑着他的愤怒突然变得虚无缥缈。劳埃德不在这里，不在坟墓里，那么他在哪里？那个戴着紫色面具、与他战斗的"紫烟"真的是...？
"我们需要报告吴大师。"寇说，伸手想拉凯起来。
凯甩开他的手，自己爬出墓坑。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新的决心："不。在弄清楚真相前，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吴大师。"
"凯，这太冒险了！如果劳埃德真的被那个组织——"
"我说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凯突然爆发，火焰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迸发，将周围的雨水瞬间蒸发成白雾，"你们不明白吗？如果他们能偷走劳埃德的...身体，他们可能已经渗透进了忍者城高层。我们不知道能信任谁。"
其他人沉默了。凯说得有道理，但这样的偏执和孤注一掷...这不像是以前的凯。
"好吧。"妮雅最终妥协，"但我们得制定计划，不能盲目行动。"
凯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棺材，转身离开墓地。他的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孤独。
***
"再来一杯。"凯将空酒杯推给酒保，声音含糊不清。
"先生，您已经喝了六杯了..."酒保犹豫地看着这个红发客人。自从一个月前那场地震后，忍者城的酒馆里多了许多借酒消愁的人，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格外可怕——像是随时会点燃整间酒吧。
"我说，再来一杯。"凯一字一顿地重复，指尖在吧台上留下一道焦痕。
酒保明智地闭上了嘴，迅速倒满一杯琥珀色的烈酒推给凯。
凯仰头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内心。自从发现空坟后，他几乎翻遍了整个忍者城的下水道和废弃建筑，寻找任何关于"反抗命运者"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这酒不错。"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凯转头，看到一个金发男子坐在了他旁边的吧凳上。那人穿着黑色高领衫，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露出的部分有几道细长的伤疤，非但没有破坏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一种危险的魅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那双眼睛呈现出诡异的红色。
凯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个侧脸...太像了。
"你看起来需要人陪喝一杯。"陌生人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与劳埃德清亮的嗓音不同，却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
"不关你的事。"凯转回头，盯着自己的酒杯。
陌生人轻笑一声，向酒保做了个手势。片刻后，两杯酒被推到他们面前。
"敬逝去的人。"陌生人举起酒杯，红色的眼睛直视着凯。
凯的手抖了一下。他猛地抓住陌生人的衣领："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放松，火忍者。"陌生人轻易地挣脱了凯的钳制，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全城都知道绿色忍者在地震中牺牲了。我只是表示同情。"
凯松开手，突然感到一阵荒谬。他在干什么？这个人不可能是劳埃德。虽然侧脸相似，但那伤疤，那红眼，那低沉的声音...还有那种危险的气质，都与阳光温暖的劳埃德截然不同。
"抱歉。"凯低声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最近状态不好。"
"看得出来。"陌生人抿了一口酒，唇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失去重要的人，确实很难熬。"
凯没有回答。酒精开始发挥作用，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陌生人的金发在灯光下泛着熟悉的绿色光泽...
"我该走了。"凯突然站起来，丢下几张钞票。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真的会把这个陌生人错认成劳埃德。
"晚安，火忍者。"陌生人在他身后说，声音里带着凯没有注意到的温柔，"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凯踉跄着走出酒吧，冷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吧的窗户，隐约看到那个红眼陌生人还坐在吧台前，似乎正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
一定是错觉。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他太想念劳埃德了，以至于看谁都像他。那个红眼男子不可能是...
他没有看到，酒吧里，红眼男子轻轻抚摸着脸上的伤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
三天后，警报再次响起。
"东区发电厂遭到袭击，确认是'反抗命运者'组织！"赞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凯，你在哪里？我们需要支援！"
凯正在城市另一端的下水道中搜寻线索。他立刻调出地图——发电厂在东区，而他所在的西区下水道系统几乎横跨整个城市。
"这不对劲。"凯皱眉，"为什么选这么远的两个地点同时行动？"
"你觉得是陷阱？"妮雅问。
"不知道，但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凯做出决定，"你们去发电厂，我继续在这里调查。保持通讯畅通。"
切断通讯后，凯加快脚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袭击太过明显，几乎像是...调虎离山。反抗命运者想要把忍者团队引开，为什么？
下水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用红色油漆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黑色面具上交叉着紫色闪电。凯的心跳加速，就是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摆满了电子设备和监控屏幕。但最让凯震惊的是墙上贴满的照片——全是忍者团队成员的照片，有些甚至是私人时刻的偷拍。而正中央，是劳埃德葬礼的照片，被红色记号笔重重圈出。
"果然是个陷阱..."凯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响起杂音，然后完全失灵。凯感到一阵热浪从背后袭来，他迅速翻滚躲避，一道紫色火焰击中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聪明的火忍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但还不够聪明。"
凯转身，看到三个戴着黑色面具的敌人站在门口。中间那个人的面具上有紫色花纹，正是"紫烟"。
"你！"凯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火焰在双手凝聚，"这次你别想逃！"
紫烟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莫名让凯想起酒吧里那个红眼陌生人。"谁说要逃了？"他轻声说，突然发动攻击。
战斗比上次更加激烈。凯使出全力，但紫烟似乎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了如指掌，总能提前一步闪避或格挡。更可怕的是，另外两个敌人也加入了战斗，他们的面具上分别标着"7"和"9"。
"代号成员..."凯喘息着，意识到自己陷入了绝境。三个对一，而且是在封闭的地下空间，他的火焰能力受到限制。
就在凯即将被逼入角落时，紫烟突然抬手示意停止。"时间到了。"他说，声音里带着凯无法理解的遗憾，"任务完成，我们走。"
"什么？不！"凯想追上去，但代号7向他投掷了一枚烟雾弹。等紫色烟雾散去，敌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凯愤怒地砸向墙壁，火焰在拳头上燃烧。他环顾这个地下室，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反抗命运者的主要基地，只是个临时据点。他们故意引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通讯器突然恢复正常，赞焦急的声音传来："凯！发电厂的袭击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是——"
"吴大师的档案馆。"凯瞬间明白了，心如坠冰窟，"他们想要什么？"
"还不清楚，但一些古老的卷轴被盗了。关于...关于远古元素力量的。"
凯的血液凝固了。远古元素力量...就像紫烟使用的那种紫色能量？
任务汇报会上，凯心不在焉。他不断回想起那个地下室中央的劳埃德葬礼照片，还有紫烟战斗时的熟悉动作...以及酒吧里那个红眼陌生人。
"凯？凯！"妮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在听吗？"
"抱歉，什么？"
"我说，我们得加强档案馆的安保。这次他们能得手，下次可能——"
"不。"凯突然站起来，"我有另一个线索要追。你们处理安保的事。"
不等其他人回应，凯已经转身离开。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或者...再来几杯酒。
***
同一家酒吧，同样的位置。凯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杯了，酒精终于开始模糊他痛苦的思绪。
"又见面了，火忍者。"
那个声音让凯猛地抬头。红眼陌生人又出现了，今晚他穿着一件深紫色衬衫，伤疤在酒吧灯光下显得更加明显。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上戴着一个黑色金属手套，指尖锋利如爪。
"你..."凯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陌生人微笑，在凯旁边坐下："也许是你总出现在我常来的地方？"他点了两杯酒，推给凯一杯，"今天看起来比上次更糟。"
凯没有碰那杯酒。尽管醉意朦胧，他的忍者直觉却在尖叫——这个陌生人不对劲。"你到底想要什么？"
"只是想讲个故事。"红眼人抿了一口酒，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仿佛在发光，"一个关于两个灵魂的故事。"
凯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某种直觉告诉他，他需要听这个故事。
"很久以前，"陌生人开始讲述，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有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他们称自己为'绿龙'和'紫鬼'。"
凯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酒杯。
"绿龙是身体的原主人，掌控着主导权。而紫鬼...他更聪明，更强大，但自愿居于幕后。"红眼人的声音带着某种怀念，"小时候，绿龙常常和紫鬼在脑海中聊天。紫鬼教绿龙如何战斗，如何在父亲离开后保护自己。"
凯的心跳越来越快。劳埃德的父亲...加满都魔王...
"但随着时间推移，绿龙听信了谣言，认为紫鬼是邪恶的。他拒绝再与紫鬼交流，将他锁在意识深处。"红眼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即使紫鬼一直在帮他！即使紫鬼的力量能让绿龙变得更强！"
凯的酒杯突然炸裂，碎片和酒液洒了一地。酒保向这边看了一眼，但在红眼人一个手势后又退缩了。
"然后呢？"凯低声问，声音嘶哑。
"然后？"红眼人轻笑，"然后绿龙死了。在一次愚蠢的英雄行为中，他把自己的身体埋在了废墟下。"他的声音突然充满愤怒，"他本可以活下来的！如果他接受了紫鬼的力量，他根本不会死！"
凯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这个人在说什么？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当绿龙陨落后，"红眼人继续道，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作为身体里唯一的灵魂，紫鬼终于掌控了身体。他只能嘲笑绿龙的天真——明知道紫鬼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却因为愚蠢的偏见拒绝使用。"
红眼人突然凑近凯，近到凯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某种奇异紫罗兰香水的血腥味："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紫鬼陪伴了绿龙那么久，几乎成了另一个'绿龙'。而现在，他不得不活在绿龙的故事里，却无法拥有绿龙的人生。"
凯的眼前浮现出劳埃德小时候的样子，那个崇拜父亲、渴望力量的小男孩...那个后来拒绝一切与父亲有关的黑暗面的青年...
"你是谁？"凯再次问道，声音颤抖。
红眼人靠回椅背，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紫鬼为绿龙感到不值。他决定为绿龙报仇...向那些让绿龙相信'紫鬼是邪恶'的人报仇。"他站起身，留下酒钱，"好好想想吧，火忍者。想想劳埃德有多少次拒绝使用他天生的力量...想想如果他接受了全部的自己，是否还会死在废墟下。"
凯呆坐在原地，看着红眼人走向酒吧门口。在出门前，那人回头看了凯一眼，红色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那一刻，凯终于认出了那个眼神——无论伤疤、红眼还是低沉的声音如何改变，那个眼神...永远属于劳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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