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凯的脸颊滑落，混合着酒吧带出来的酒精气息。他站在巷子里，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努力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
那个红眼陌生人就是劳埃德。
不，更准确地说，是劳埃德的身体被"紫鬼"——那个他故事中提到的第二人格——所掌控。这个想法既疯狂又合理，解释了所有异常：DNA匹配、熟悉的战斗方式、那缕金发...
凯的通讯器突然震动，是妮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凯！你在哪？我们收到情报，'反抗命运者'今晚在码头有行动！"妮雅的声音充满紧迫感。
"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自从发现劳埃德的空坟后，你就一直神神秘秘的。我们需要谈——"
凯关掉了通讯器。他不能告诉其他人，至少现在不行。如果他们知道劳埃德可能还"活着"，但却成了敌人...不，他必须先确认真相。
他掏出手机，调出这几天秘密收集的资料。反抗命运者组织的活动模式、他们盗取的物品清单、还有...凯偷拍的那张红眼陌生人照片。他将照片放大，仔细研究那些伤疤。疤痕边缘过于整齐，像是某种手术痕迹，而非自然受伤形成的。
"他们在改造他..."凯喃喃自语。
他的调查显示，反抗命运者一直在收集与加满都魔王有关的物品——那本应是最高机密的信息。劳埃德的父亲，曾经的魔王，掌握着黑暗元素力量。如果"紫鬼"真的源自加满都的血脉...
凯突然明白了什么，迅速翻看手机中的另一份文件。这是他从吴大师档案馆偷偷复制的古籍摘要，关于"灵魂分裂"的记载：
"当强大的元素大师压抑本性，其被拒绝的部分可能形成独立意识，谓之'影魂'..."
这段话下面配着模糊的插图：一个身体里有两个影子。
"所以这就是'紫鬼'..."凯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劳埃德一直压抑的黑暗面..."
远处传来警笛声，提醒他妮雅提到的码头行动。凯犹豫了片刻，最终朝相反方向跑去。他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那个红眼陌生人提到的"老地方"。
废弃的游乐场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森。摩天轮静止不动，过山车的轨道锈迹斑斑，像一条沉睡的金属巨蛇。这里是凯和劳埃德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在他们还是对手的时候就经常在这里"决斗"。
凯穿过长满杂草的广场，每一步都让他的心揪得更紧。如果红眼人真的是...如果他还记得这个地方...
"我就知道你会来。"
那个低沉的声音从旋转木马的方向传来。凯转身，看到红眼陌生人——不，是"紫烟"——正坐在一匹褪色的木马上，轻轻摇晃。今晚他穿着全套黑色战斗服，但没有戴面具，伤疤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劳埃德。"凯轻声呼唤，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红眼人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那种玩味的微笑："我说过，我是紫鬼。劳埃德...那个天真的绿龙已经死了。"
"不，他没有。"凯向前一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还在这具身体的某个地方，我能感觉到。"
紫鬼——凯决定暂时这么称呼他——从木马上轻盈地跳下来，动作优雅得不像劳埃德，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紫鬼歪着头问，红色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因为那个吻吗？还是因为那些深夜的秘密约会？"
凯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些事从未公开过，只有劳埃德知道...
"你记得。"凯的声音因希望而颤抖，"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事！"
紫鬼的表情变得复杂，他转身背对凯："记忆就像一本书，我可以翻阅，但没有共鸣。那些是绿龙的情感，不是我的。"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为什么选择这个地点？"凯追问，又向前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紫鬼沉默了片刻，雨水打湿了他的金发，让它看起来更接近劳埃德原本的发色："也许...我只是好奇。好奇是什么让绿龙愿意为你而死。"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入凯的心脏。他想起废墟下的劳埃德，想起那个最后的微笑...
"不，他不是为我而死。"凯摇头，"他是为了救那些平民。这才是劳埃德，这才是'绿龙'的本性。而你——无论你自称什么——也是他的一部分。"
紫鬼突然转身，速度快得惊人，一把掐住凯的喉咙将他按在摩天轮的支架上。金属因撞击而发出沉闷的回响。
"你什么都不知道！"紫鬼怒吼，红色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是被压抑的部分，是被拒绝的力量！如果不是那些愚蠢的偏见，如果不是他拒绝接受完整的自己，我们根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凯没有反抗，只是直视着那双陌生的红眼："那么现在呢？反抗命运者对你做了什么？那些伤疤...他们在改造你吗？"
紫鬼的手松了一瞬，然后完全放开了凯："聪明的火忍者。"他退后几步，声音恢复了那种嘲讽的语调，"他们在帮助我。给我应得的力量，让我不再被绿龙的软弱所束缚。"
凯揉着喉咙，注意到紫鬼话中的矛盾："'他们'？不是你自己的选择？"
紫鬼的表情再次变得阴沉："我欠你一个故事，火忍者，但不是今晚。"他突然抬头看向远处，"他们来了。"
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除了雨幕什么也没发现。当他再回头时，紫鬼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几片被雨水打湿的紫色花瓣证明他确实存在过。
"等等！"凯对着空荡荡的游乐场大喊，"我们还没——"
通讯器突然响起，是紧急信号。凯咬牙接通，赞的声音立刻传来：
"凯！码头是陷阱！妮雅和杰被俘了！寇重伤！我们需要支援！"
凯的心沉了下去。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而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计划出自谁之手。
医疗室的消毒水气味让凯感到窒息。寇躺在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呼吸微弱但稳定。赞在一旁监控着生命体征，机械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他们早有准备。"赞的声音疲惫不堪，"知道我们会怎么行动，甚至预判了每一个战术。"
凯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因为他们有内线。"
赞停下动作："什么意思？"
凯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他的队友："是劳埃德。他还...某种意义上的'活着'。"
赞的电子眼因惊讶而微微闪烁："凯...我们知道DNA匹配的事，但那可能是样本污染，或者是克隆——"
"我见到他了，赞。"凯打断道，"不止一次。他的身体被...被另一个人格控制了。自称'紫鬼'。"
赞沉默了很久，处理器高速运转的声音几乎能听见："理论上...如果考虑到加满都魔王的血脉，确实可能存在...但凯，这太危险了。如果反抗命运者控制了劳埃德的身体和他的黑暗面力量..."
"我们必须救他回来。"凯的声音坚定，"不仅为了劳埃德，也为了妮雅和杰。他们被俘是因为我们分头行动，这是我的责任。"
赞犹豫了一下："吴大师应该知道这件事。"
"不。"凯摇头，"至少现在不行。反抗命运者已经渗透得太深了，我们不知道能信任谁。而且..."他想起紫鬼的话，"劳埃德——或者说紫鬼——似乎对忍者城高层有特别的敌意。"
赞看起来想反对，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么你的计划是？"
凯看向窗外的雨夜，眼神坚定："让他们抓住我。"
***
三天后，凯独自出现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厂区。根据赞破解的情报，这里是反抗命运者的一个中转站，可能关押着被俘的忍者。
凯故意在几个监控摄像头下露出破绽，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他甚至在手臂上制造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让血迹渗透绷带——完美的诱饵。
果然，不到半小时，他就感到有视线在暗处观察。凯假装毫无察觉，继续"搜寻"着线索，直到——
紫色烟雾突然从通风口涌入，迅速充满整个空间。凯屏住呼吸，但还是吸入了一些，立刻感到头晕目眩。他踉跄几步，故意撞倒一堆箱子，然后单膝跪地。
"看看这是谁...落单的火忍者。"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
凯勉强抬头，看到三个戴着黑色面具的身影从烟雾中走出。中间的女性戴着镶有银边的面具，代号"命运编织者"——根据情报，她是组织的首领。
"你们...把妮雅和杰...关在哪..."凯装作虚弱地问道。
命运编织者轻笑一声："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们了。事实上...有人特别要求见你。"
她做了个手势，另外两名成员上前架起凯。在他们给凯戴上一个抑制元素力的项圈时，凯注意到其中一人面具下的金发...和红色眼睛。
紫鬼——或者说，穿着组织制服的劳埃德——正冷漠地看着他，仿佛他们从未在雨中交谈过。
凯决定赌一把："劳埃德..."他轻声呼唤，"你还记得旋转木马吗？"
紫鬼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他粗暴地将凯拽起来，在其他人听不到的角度低声警告："闭嘴，除非你想死。"
凯的心却因这一反应而雀跃。有反应就意味着有记忆，有记忆就意味着劳埃德——真正的劳埃德——还在那里。
他被带往工厂深处，穿过一道道暗门，最终来到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实验室与神殿的结合体，中央祭坛上摆放着各种黑暗遗物，包括加满都魔王的头盔碎片。
妮雅和杰被关在角落的能量牢笼中，看起来疲惫但无生命危险。看到凯，妮雅惊讶地睁大眼睛："凯？不！你怎么也——"
"安静！"命运编织者喝道，然后转向紫鬼，"紫烟，把他绑在祭坛上。仪式很快开始。"
紫鬼沉默地执行命令，将凯的手腕用特殊镣铐固定在祭坛边缘。在其他人不注意时，他的手指在凯掌心短暂停留，划过一个熟悉的符号——他们之间的秘密暗号。
凯的心跳加速。这个动作...只有劳埃德知道。无论紫鬼如何声称，劳埃德的部分意识显然还在活跃。
"你们想要什么？"凯大声问道，既是分散注意力，也是争取时间——他悄悄测试着镣铐的强度。
命运编织者站在祭坛前，双手展开："自古以来，元素力量被所谓的'光明面'垄断。而我们要解放被压抑的潜能，创造新的秩序！"
典型的反派演讲，凯想。但他注意到紫鬼——不，现在更接近劳埃德了——的表情变得恍惚，红色眼睛时明时暗，仿佛内部在进行某种斗争。
"为此，我们需要完美的容器。"命运编织者继续道，走向凯，"一个能够承受纯粹黑暗元素力的身体。我们几乎成功了，除了..."
她突然转向紫鬼："除了容器本身的抗拒！尽管我们唤醒了紫鬼，清除了绿龙的意识，但某些记忆残留依然干扰着融合过程。"
凯的血液变冷。他们试图完全抹杀劳埃德的人格...
"而今天，"命运编织者从祭坛上拿起一把紫色水晶匕首，"我们将通过火忍者的血，彻底切断这些最后的羁绊。"
凯挣扎起来，但镣铐纹丝不动。妮雅和杰在牢笼中大喊，但声音被某种力场隔绝。
命运编织者高举匕首，开始吟诵古老咒语。紫色能量在匕首尖端汇聚，形成一个不祥的光球。
就在她即将刺下的瞬间——
"不！"
一道紫色闪电突然击中命运编织者的手腕，匕首当啷一声落地。所有人都震惊地转向攻击来源——紫鬼，或者更准确地说，此刻眼睛颜色在绿色与红色之间不断变换的劳埃德。
"你...抗拒我？"命运编织者难以置信地问，"紫鬼，我们给了你自由！给了你力量！"
"不...你们...操纵我..."劳埃德的声音也在变化，时而低沉时而清亮，"凯...他..."
凯看到机会，用尽全力拉扯镣铐。在劳埃德分神的情况下，束缚的力量似乎减弱了。
"劳埃德！"凯大喊，"还记得我们在钟楼顶的约定吗？那天晚上，你告诉我——"
"闭嘴！"命运编织者怒吼，一道紫色能量波将劳埃德击飞。她捡起匕首，再次对准凯，"仪式必须完成！"
就在匕首落下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祭坛上的黑暗遗物纷纷坠落，能量牢笼闪烁不定。
凯感到手腕上的镣铐松动了。他猛地挣脱，一个翻滚躲过匕首，同时呼唤体内的火焰力量。抑制项圈在刚才的震动中似乎也受损了，他感到熟悉的温暖重新在掌心凝聚。
"不可能！"命运编织者尖叫，"只有紫烟能干扰这些设备！"
凯看向角落里挣扎着站起来的劳埃德，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那一刻，凯确信他看到了熟悉的绿色光芒——不是红眼，而是劳埃德的眼睛。
"因为那不是紫鬼。"凯微笑着说，火焰在双手燃烧，"那是劳埃德。"
命运编织者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地下室的紫色能量开始暴走。凯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此刻他心中充满希望——劳埃德还在那里，还在战斗。而这一次，凯发誓不会再让他独自面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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