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到的药材堆满营地东侧,林清月却盯着其中一车黄柏皱起眉头。本该片状完整的药材碎成细末,在日光下泛着不自然的油光。她取来铜杵轻碾,碎末竟渗出黏稠黑汁。
"这是用南疆乌桕汁浸泡过的。"她将药末递到萧煜眼前,"乌桕汁遇热会产生迷烟,若是混入防疫汤药......"
萧煜的剑穗忽然无风自动,暗卫自梁上掷下个挣扎的杂役。那人指甲缝里沾着乌桕树胶,怀里还揣着半截未烧尽的密信,信上绘着药棚布防图。
"押去冰窖。"萧煜碾碎信纸,眼神冷过檐下冰棱,"用雪水泼醒再审。"
林清月却拦住侍卫:"且慢,他耳后有抓痕。"她拨开杂役鬓发,露出三道结痂的指痕,"这是中了七星蛊的征兆,若是贸然用刑......"
话音未落,杂役突然抽搐起来。萧煜揽着她急退三步,眼见那人七窍钻出红头蜈蚣,竟是南疆常见的灭口手段。
当夜药棚东南角突发走水,林清月抢救药箱时,发现本该在库房的艾叶全被换成毒蒺藜。她抓起一把凑近火把,叶片背面密布针眼大的虫卵。
"是火蚁卵。"萧煜剑尖挑起燃烧的梁木,"遇热即孵,专噬药材。"他忽然吹响鹰骨哨,二十名暗卫应声掀开各营帐顶——数百个蚁巢正悬挂在暖炉上方。
混乱中,林清月被推进存放硝石的隔间。萧煜反手锁门时,她才发现他左臂爬满火蚁,正用匕首剜去带卵的皮肉。
"忍着点。"她扯下发带为他扎紧血脉,金疮药混着沙棘汁淋在伤口上,"这药会有些......"
"比当年雁门关的箭伤好些。"萧煜声音带着笑,冷汗却浸透重衣。窗外火光映在他侧脸,将那道旧疤照得忽明忽暗。
火势扑灭后,林清月在灰烬里发现半枚玉珏。萧煜接过对着月光细看,玉纹竟与尚书夫人那枚鎏金腰牌上的徽记相合。
"这是工部特供的雪山玉。"他碾碎玉珏边缘,"去年只赏赐给治河有功的官员。"
三更时分,暗卫带来更惊人的消息——北三营的温泉池底沉着十八具女尸,皆着药童服饰,腕间系着林清月特制的防疫绳结。
"她们不是病死的。"林清月验过尸身后脸色煞白,"是被人用金针封住百会穴,活活溺毙。"她展开其中一人的手掌,"这些茧子...是常年捣药所致。"
萧煜忽然抽出案上地形图:"温泉往西五里有条暗河,直通关外黑市。"
潜入暗河那夜,林清月作了男装打扮。萧煜将淬过解毒药的短刀塞进她掌心:"跟紧我。"
水道阴寒刺骨,却在转过第三个弯时豁然开朗。岩洞中堆满贴着太医院封条的药材,数十药童正在分装毒蒺藜。林清月捂住口鼻——空气中飘着熟悉的苦艾香。
"果然是你。"萧煜的剑锋指向阴影中的周军医。
老军医癫狂大笑,突然掀开衣襟,心口插着三根银针:"两年前你们杀不死我,如今......"话音戛然而止,七窍流出黑血。
林清月扑上前拔针:"是七星蛊!他早被......"
岩洞突然震动,上方石壁裂开缝隙。萧煜护着她滚向暗河时,瞥见坠落的名册上有个朱砂圈起的名字——正是当朝太医院院判。
脱险后第七日,林清月在伤兵营发现异常。本该愈合的刀伤纷纷溃烂,敷料上残留着诡异的甜香。
"是蜂蜜。"她蘸取脓血细嗅,"但混入了南疆红蚁卵。"药箱底层传来异响,打开竟是窝躁动的火蚁,底下压着张字条:酉时三刻,梅林相见。
萧煜摘下面具赴约时,见到的却是林清月被反绑在古梅树上。树根处埋着的火药线正滋滋作响,而她唇间咬着半截染血的密信。
"别过来!"她吐出信纸,"树冠有弩手......"
箭雨应声而落。萧煜挥剑斩断绳索的刹那,林清月袖中银针齐发。梅树轰然倒塌时,他们滚进猎人陷阱,头顶传来追兵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