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珠顺着林清月的发梢滴落,在夜明珠映照下碎成点点银光。萧煜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微突,伤口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缠着的素帕——那是三日前林清月替他包扎时,从裙角撕下的。
"这水脉连着东宫冰窖,"她将银针探入岩缝,"若我所料不差,太子私炼的辰砂都藏在..."话音未落,暗流突然汹涌,萧煜揽住她腰身急退三步。青铜面具人从暗处显形,手中药杵正滴着与玉玺相同的黑血。
"小心!"林清月扬袖抛出解毒粉,却被萧煜反手拽回怀里。药杵擦着他肩头掠过,在石壁上腐蚀出缕缕青烟。她闻到他衣襟间混着金疮药味的松香,忽然想起那日温泉边,这道伤痕是为护她而留。
密道深处的炼丹房弥漫着苦艾气息,林清月借着捣药声掩盖机关响动。萧煜突然握住她翻检丹砂的手:"这方青玉臼,与你娘亲药庐那尊应是同源。"
她指尖微颤,白玉似的耳垂染上霞色。当年母亲总说这玉臼要传给女婿,此刻被他掌心温度灼着,竟比丹炉炭火更烫人。暗格弹开的瞬间,二十八个药童木偶咔嗒转动,每个心口都嵌着刻有生辰的玉牌。
"丙申年冬至生人..."萧煜剑尖挑起玉牌,忽觉袖口一紧。林清月正低头为他重新包扎伤口,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世子可知,今日恰是冬至?"
暴雪封了皇陵山道,二人被困在废弃的观星台。林清月翻找药材时,发现萧煜的佩剑穗子松散欲坠——那枚缠着药纱的剑穗,正是她月前在驿馆随手所赠。
"我来。"她接过剑柄,指尖无意擦过他虎口薄茧。窗外梅枝忽然折断,积雪扑簌簌落在窗棂。萧煜凝视她绾发的银簪,忽然道:"这簪头的梅花,与雁门关那支很像。"
林清月手下一顿,簪尖在掌心划出血痕。当年悬崖边遗失母亲遗物的痛楚,竟被他悄悄寻回。火盆爆出个灯花,映得她眼底水光粼粼:"世子这般细心,倒不像个带兵的人。"
破晓时分,太子亲卫的脚步声逼近。林清月将最后一份解药塞入萧煜怀中,却被他反扣住手腕:"同生共死这话,林姑娘说过便不作数了?"
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苗,恍如看见那年瘟疫中背着她冲出火海的少年将军。忽然腰间一紧,萧煜带着她滚入密道,身后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她发间的鎏金梅花簪卡住了机关齿轮。
"别动。"他呼吸拂过她耳畔,为取回发簪不得不将人圈在臂弯。狭小空间里,彼此的心跳声盖过了追兵的喧嚣。林清月忽然发觉,他护心镜上映着的,是自己绯红的脸颊。
玉玺合璧的瞬间,霞光穿透太和殿琉璃顶。林清月捧着药杵的手微微发抖,萧煜忽然覆上她手背:"这'德承天道'四字,该由天下大医来印证。"
阶下百官哗然中,他解下染血的剑穗系在她药箱上:"萧某愿以三军为聘,求娶大虞最好的医者。"晨风卷起她袖间药香,与他的松墨气息纠缠不分。
林清月望着阶下跪着的太子,忽然将玉玺投入药炉。辰砂遇火凝成红梅状结晶,恰似那年悬崖边,少年将军为她簪上的那枝野梅。
"世子可知,"她将梅晶收入香囊,"金疮药方缺的那味君药,需用制药人的心头血?"
萧煜轻笑,剑锋划过指尖,血珠坠入她掌心:"两年前在雁门关,这味药便备下了。"
朝阳终于破云而出,照在相扣的十指上,比龙椅上的金雕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