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莲在青玉盏中缓缓舒展，林清月盯着花瓣上渐显的金丝纹路——这与萧煜掌心消退的梅花痕如出一辙。药庐外忽然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她下意识将药盏藏入袖中，却被掀帘而入的萧煜撞个正着。
"北疆急报，雪岭发现工部余孽的炼毒窑。"他玄色披风上凝着霜花，剑穗却系着新折的沙棘枝，"这枝上的齿痕...像是某种机关兽所为。"
林清月接过枝条时，指尖擦过他冻得发红的手背。沙棘刺扎破肌肤的刹那，殷红血珠竟在木纹上洇出暗码——正是当年母亲药典中缺失的页码数。
"明日启程，"萧煜忽然握住她欲缩回的手，"炼毒窑的地形，与《采药图》中的无名山谷吻合。"他掌心新愈的疤痕贴着她腕脉，跳动频率竟渐渐同步。
雪窟深处的岩壁上嵌满冰晶，折射出诡谲的幽蓝光芒。林清月以药杵轻叩冰层，回声里混着细微的机括声。萧煜剑锋突然插入冰缝，挑出枚青铜齿轮——齿痕间卡着半片沙棘叶。
"三年前失踪的药童，"她捻起叶片对着火光，"曾在边境送过这样的沙棘。"叶片经络在热力下显形，绘着的竟是炼毒窑的暗道图。
暗河突然翻涌，二十八个青铜药人破水而出。萧煜揽着她腾挪闪避时，她发间的鎏金梅花簪突然脱落，正卡住领首药人的关节。药人胸腔弹开的瞬间，漫天辰砂粉裹着冰魄莲籽倾泻而下。
"闭气！"林清月将解毒丸塞入萧煜唇间，指尖触及他温热的唇纹。药人眼眶中滚出的玉珠突然爆裂，映出岩壁上巨大的青铜镜——镜中倒影，赫然是当年林夫人坠崖前的场景。
青铜镜的裂隙间渗出暗红药液，林清月以银针蘸取细嗅："是改良过的当归散，遇血则幻。"萧煜突然割破指尖，血珠坠入药液的刹那，镜面浮现工部密档——当年督造东宫暗道的匠人名录，竟与太医院疫亡名册完全重合。
"小心！"林清月推开萧煜的瞬间，镜中射出淬毒银针。针尖穿透她袖中药囊，毒粉遇辰砂燃起青焰，将岩壁上的冰魄莲尽数映亮。每一株莲心都嵌着玉牌，刻有失踪药童的生辰。
萧煜剑柄处的虎符突然发烫，与玉牌产生共鸣。冰层轰然塌陷处，露出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手握的药杵，正与林清月日日所用那柄纹路相连。
"娘亲..."林清月指尖刚触到棺椁，整座雪窟突然震动。萧煜抱着她滚入暗河支流，身后追来的药人在水中化作浮沫。气泡升腾间，他掌心梅花痕与水中倒影重合，竟解开河底机关。
锈迹斑斑的铁匣中，躺着林夫人未寄出的血书："当归之毒，当以同心解。虎符合璧日，冰魄重开时。"匣底暗格弹开，两枚玉珏拼成完整的沙棘花——正是当年悬崖边，少年将军为她簪过的野花形状。
暗河出口的月光下，萧煜忽然将玉珏系在她腰间："镇北军的医官令，缺个能解同心毒的人。"
清明雨细，新立的医圣碑前药香缭绕。林清月将最后一份解毒方刻入碑文，转头见萧煜正在教孩童们辨识沙棘。他玄色衣袖卷至肘间，昔日伤痕已淡作梅枝状的浅痕。
"冰魄莲今年开得早，"他自怀中掏出鎏金匣，"配这新研的当归散正合适。"匣中红白双色药丸相嵌成并蒂莲，遇雨泛起珍珠似的光泽。
林清月拈起一枚对着日光，见药芯嵌着极小的玉珏——正是雪窟中拼合的那朵沙棘花。山风忽起，她腰间虎符与药杵相击，清音惊飞了碑顶的春燕。
二十八只药鸢恰在此时掠过晴空，最大那只尾羽系着褪色的《采药图》。画卷在云端展开，题跋处新墨未干："当归处，青山白首；同心结，明月长圆。"
药圃方向飘来新焙的糕点香，混着沙棘蜜的清甜，将未尽的话语都酿成了春风里的一缕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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