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北疆下了今冬第一场雪。林清月发间未戴凤冠，反簪着沙棘并蒂金步摇——是萧煜用炼毒窑缴获的玄铁所铸。喜服袖口银线绣满药草纹，行动间散出淡淡冰魄莲香。
"合卺酒里掺了安神散。"萧煜在交杯时低语，指尖拂过她腕间虎符烙印，"怕你夜半又要去药庐。"红烛爆出个灯花，映得他玄色婚服上的暗纹流转，竟是百草图的绣样。
礼成时，二十八只药鸢衔着《百毒谱》残页飞来，在庭前拼成完本。将士们将解毒方谱成喜乐，胡笳声里混着捣药杵的节奏，惊飞了檐下偷听的雪鸮。
新房的炭盆煨着药香，林清月拆开发髻时，忽从镜中见萧煜正在研墨。他左手持的松烟墨锭，分明是当年青铜镜中出现的贡品。
"过来。"他蘸墨在宣纸上勾画，竟是改良过的北疆防疫图，"各关隘药棚的位置，与你发间步摇的沙棘刺分布相同。"
林清月俯身细看，发梢扫过他颈侧梅花痕。萧煜突然搁笔，自怀中取出鎏金匣："当归散的改良方，缺味药引。"匣中冰魄莲并蒂而生，花心嵌着两枚玉珏，在烛火下拼成虎符全貌。
窗外风雪骤急，她取银针挑破指尖，血珠坠入莲心："当归之毒，当以同心解。"
五更天，萧煜惯常在练剑前先至药庐。林清月总在卯时三刻惊醒，枕畔已放着新采的沙棘枝——枝头凝着霜，断口整齐如尺量。
这日灶间飘着异香，她循味见萧煜正守着药吊子。玄色常服袖口沾了炉灰，掌心托着的青瓷碗里，当归粥泛着珍珠色。
"雪山寒泉熬的。"他舀起半勺吹凉，"比安神散管用。"碗底沉着并蒂莲状的米雕，咬开是七叶莲蜜馅，甜中带苦。
院外忽然马蹄声急，两人对视一眼，药碗与剑鞘已并置案头。传令兵冲进来时，只见世子妃执针，世子佩剑，窗前药杵与镇纸交错成影。
边关突发马瘟，林清月在马厩配药三日。萧煜夜巡归来，总见她在灯下以银针挑拣药材，发间沙棘步摇缠着几根马鬃。
"伸手。"这夜他忽然扣住她腕子，掌心躺着枚玄铁指环。戒面镂空雕着药杵纹样，内嵌的磁石正吸附她指间银针。
林清月转动戒环，发现内侧刻着《百毒谱》的解毒口诀："原是改良的针匣？"
萧煜将指环推至她指根："省得你总往袖袋藏针。"转身时耳尖微红，剑穗上新系的玉铃铛叮咚作响——里头封着冰魄莲籽，与她药箱暗格中的虎符共鸣。
开春采药途中遇雨，两人避入当年雪窟。林清月烘着浸湿的《采药图》，忽见萧煜在岩壁刻字。剑锋游走处，"当归"二字旁新生株并蒂沙棘。
"虎符合璧那日，"他收剑入鞘，"在此处埋了坛冰魄莲酒。"酒坛启封时，二十八颗药鸢玉籽浮沉其中，映着窟外月色宛如星河。
林清月斟满两盏，忽将药箱暗格的青铜匙掷入潭水："前尘尽销。"萧煜的剑穗玉珏随之入水，惊起涟漪荡碎月影。潭底却渐渐浮出木匣，内藏母亲未写完的信笺："吾女当归处，自有春山。"
夜枭掠过洞窟时，药杵与佩剑并倚石壁，沙棘酒香混着当归气息，漫过当年青铜镜碎裂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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