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液压驱动下缓缓开启,铰链间隙喷出高压气流,带着实验区特有的臭氧味。十八岁的安然被推进训练舱,后脑勺磕在舱壁,钝痛扩散至整个颅骨。他习惯性地屏住呼吸,以减少低氧环境带来的额外消耗。
冷光灯照亮头顶的金属天花板,光线精准切割出黑白分明的阴影。三台引力场发生器正在预热,发出蜂群迁徙般的低频嗡鸣,震动着安然的内脏,胃部的不适感愈发明显。
“第七次虫洞生成训练,准备。”广播里的电子音冷硬而生涩,像是从失真的数码回路里挤出来的。
安然的指尖微微收紧,指甲硌入掌心,强行压制住喷涌上来的恶心感。他盯着悬浮在面前的量子谐振器,透过它透镜般的表面,看到自己因长时间缺乏日照而显得苍白的面容。
三天前,那个新来的实验员提及了一种新型稳定剂,据说它的副作用之一是让胆汁逆流进胰腺,导致持续性的灼痛感和消化系统微小溃疡。他当时没有在意,但现在胃部的痉挛正验证了那番话的真实性。
“开始倒计时,十、九……”
当数字数到“三”时,安然的肌肉瞬间紧绷,神经系统抢先一步做出决策——他抬手猛地扯下头皮电极,金属贴片带着血珠甩向观察窗,在防弹玻璃表面拖出一条蚯蚓状的红痕。
“驳回指令。”少年低声说道,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带着刺耳的嘶哑。
训练舱顶部的应急红灯骤然亮起,光线在金属墙面反射,形成交错的血色光影。玻璃窗后,研究员的影子一阵晃动,随即防护门猛然开启,三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实验员冲进来,携带着标准镇压装备。
安然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让他恢复训练,而是彻底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为首的光头实验员手持一根碳纤维教棍——实验区的标配镇压工具。安然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上个月,B07的尾椎就是被这种棍子敲断的。
钝器破空声刺耳,空气被强行切割,教棍精准地戳向安然的胃脘穴——这是**《培研所应激控制手册》第47页**里记载的“最佳疼痛教学点”。第一击便让胃液混着血丝从安然嘴角溢出,呛进气管,引发剧烈的呛咳。
**“记住你的编号,A02。”**教棍缓缓抵住少年的胃部,施加着稳步递增的压力,“你只是会说话的实验器材。”
安然蜷缩着,脊柱贴在冰冷的舱壁。他听见监控室里的金属敲击声——有人在记录数据。
监控室。
**二十岁的肖程,视线从电子记录板上移开,落在屏幕上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安然的生命体征数据投射在他的视网膜界面上,心率180,胃内压突破警戒线,血氧浓度下降至临界值。
“他撑不住了。”
但肖程没有动作。
当教棍第三次戳中胃部时,安然的手猛然探出,死死抓住棍头。
玻璃后的研究员们露出惊讶的神色,光头实验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而安然吐着血沫,嘴唇微微颤抖:“你们……根本不懂爱因斯坦场方程的真义。”
光头实验员暴怒地抡起教棍,这次是实打实的横扫,目标是少年的腹部。但就在即将命中的瞬间,安然猛然发力,利用量子谐振器的底座砸向引力控制器!
引力场瞬间失稳,一道极细的能量波动撕裂空气,将实验员震退几步。安然趁势踉跄起身,单膝跪地,死死盯着监控室的方向。
他知道肖程在里面。
玻璃的反光中,他依稀捕捉到了那个黑衣青年的身影。沉默的观察,冰冷的视线,还有……轻微颤动的手指。
那一瞬间,安然确定了一件事——肖程改动了记录数据。
他把自己真实的出血量从300ml改成了50ml。
——他在掩盖他的伤势。
训练舱的警报声在实验区回荡,红色灯光闪烁间,安然抬起沾满鲜血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写下了一串微不可察的数学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