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越昼夜（4）

第四章：潮汐监狱

上海陆家嘴，夜幕笼罩下，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然而，此时的王天辰却无心欣赏这繁华的夜景。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无情地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王天辰独自走在街头，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西装，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家族企业的并购案谈判持续到深夜，这漫长而艰难的谈判，让他感到身心俱疲。会议室里，父亲严厉的目光、股东们尖锐的质询，如同重锤一般敲击着他的神经。他在这场商业的博弈中，奋力挣扎，却又深感无力。

他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领带歪斜，显得狼狈不堪，袖扣也不知何时丢失了一颗，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像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标本，失去了自由与活力。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古子成发来的新消息。他下意识地打开，是一张铅笔速写：暴雨中的蝴蝶栖息在东方明珠塔尖。

看着这张画，王天辰的心中五味杂陈。古子成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只在暴雨中坚强栖息的蝴蝶，仿佛在暗示着他们在困境中挣扎的关系。蝴蝶的翅膀微微颤抖，却依然紧紧抓住塔尖，不肯放弃。这让王天辰想起了他们曾经的梦想，那些一起憧憬的未来，如今却仿佛遥不可及。

他的心情愈发沉重，父亲的怒吼、股东的质询，以及古子成八小时前发来的“你要不要听真正的副歌”，此刻全部模糊成嘈杂的雨声，在他耳边回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束缚，让他无法呼吸。

突然，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不顾一切地冲进雨幕，任由雨水肆意地拍打在身上。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他却仿佛浑然不觉。雨水顺着他的领口灌进衣服里，冰冷的感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当他浑身湿透地闯进录音棚时，正在工作的混音师被吓得打翻了咖啡，滚烫的咖啡洒在桌子上，发出刺鼻的味道。控制台上摆着古子成寄来的包裹，牛皮纸袋里掉出一卷磁带，标签写着《给太平洋西岸的胆小鬼》。

王天辰颤抖着双手，将磁带放入1990年代的老式Walkman里。随着磁带的缓缓转动，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那是跨越十二个时区的清唱。古子成在磁带的沙沙声里唱着他们18岁写的旋律，声音中带着一丝沧桑，却又充满了深情。副歌部分突然插入德语独白：“Wenn du den Schmerz nicht ertragen kannst, flieg mit mir（若你无法承受这痛楚，就与我同飞）”。

听到这句话，王天辰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知道，古子成在向他发出和解的信号，他们之间的坚冰，或许即将开始融化。那些被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他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去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