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苏三娘已部署好撤离方案,何永志自告奋勇带领三十人的小船冲入敌阵,引开敌人。太平军其他人也有序撤离,封锁罗大纲中炮的消息,佯装主动撤退。
“冲!掩护主力撤离!”何永志立于船首,断剑直指敌阵。晨光刺破江雾,照在他染血的战袍上,宛如一尊浴血战神。
三十名太平军将士如臂使指——
舵手青筋暴起,将船速提到极致;
炮手赤膊上阵,三发连射轰开缺口;
火铳队列阵舷侧,弹幕压得清军抬不起头。
“顺风了!”小队长扯开衣襟怒吼,“扬满帆,撞!”
战船如离弦之箭,狠狠撞进清军船阵。船头撕裂敌舰的刹那,小队长猛扳舵轮,船身横扫,又将另一艘敌船撞得倾斜进水。木屑纷飞中,太平旗猎猎作响。
“登船!”小队长率先跃上敌舰,刀光闪过,两名清军已身首异处,“让清妖看看,什么叫太平军骨气!”
三十壮士齐声应和,纵身杀向两艘敌船。何永志却紧盯第三艘逼近的敌舰,袖中三枚飞镖寒光乍现——
“嗖!嗖!嗖!”
舵手喉头绽血,帆绳应声而断。就在敌船失控打横的瞬间,何永志足尖一点,如苍鹰掠食般飞渡三丈江面,断剑“梅影初绽”直取敌将!
另一边,苏三娘带领其他战船趁此空隙突破重围,沿长江顺流,朝天京方向撤去。她抹去脸上血污,将头盔压得更低。她双手紧握船舵——这艘不起眼的舢板在炮火中穿梭,如同游鱼般灵活。每一次转向都精准避开追击的炮火,船尾拖出的水痕在朝阳下泛着血色。
“左满舵!”她嘶哑着嗓子下令。小船猛地倾斜,一发炮弹擦着船舷炸起丈高水柱。陆芸在舱内死死护住罗大纲,止血的药粉被浪花打湿,混着血水在甲板上流淌。
江面之上,战局瞬息万变。
何永志率领的三十死士虽成功拖住三艘敌舰,但清军庞大的舰队仍如饿狼般紧追不舍。前方,太平军残部四艘轻舟破浪疾驰,船小速快,本可轻易甩开追兵,却被迫在炮火中蛇形机动,速度大减。
“转向!掩护大帅!”
两艘太平军战船突然调转船头,如利刃般切入清军舰队侧翼。清军大型战船为了追击,却放弃了防守,炮弹尽数堆在船首,侧舷炮台竟无弹可用!待清兵慌忙搬运炮弹时,太平军已一轮齐射——
“轰!轰!”
侧舷炮台在爆炸中化作废铁。清军巨舰转向笨拙,只得命士兵以火铳、弓箭还击。然而太平军枪炮齐鸣,弹如雨下,压得清兵不敢冒头。
就在剩余两艘太平军战船准备包抄时——
“别管杂鱼!”张国梁的怒吼在旗舰上炸响,“所有炮舰,给老子盯死最前面那艘舢板!”
他一把夺过望远镜,镜筒里,那艘不起眼的小船正以惊人的灵巧穿梭于炮火之间,每一次转向都精准得反常。
“罗大纲……”张国梁突然冷笑,扳指在船舷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你以为换条破船,本帅就认不出你?”
副将刚要劝阻,却被他一脚踹开:“那船上若不是罗贼,老子把脑袋割下来当夜壶!传令——集中火力,给老子轰沉它!”
江面上炮火轰鸣,水柱冲天。
苏三娘双臂肌肉紧绷,船舵在掌心剧烈震颤。战船如游鱼般在弹雨中穿梭,每一次急转都险之又险地避开炮火,甲板倾斜得几乎要翻覆。舱内,罗大纲被颠簸震落床榻,陆芸扑上去死死护住,绷带又渗出血来。
“老子去掌舵!”独眼老兵撑着断枪要起身,腹部的伤口顿时崩裂,血浸透衣衫。
“叔!别去!”陆芸一把按住他,声音发颤,“跟着大帅从广西出来的老兄弟,就剩您几个了......”她手上不停,为老兵重新包扎,“大帅宁可自己挨炮,也绝不愿看您送死!”
医官默默递来参汤,老兵望着舱外火光,独眼中泪血交织。
另一边,何永志小队所在的三艘敌船已化作修罗场。
何永志右手中弹,断剑当啷落地。飞镖用尽,夺来的长枪也断成两截。清军不敢近前,何永志身上多处受伤,身法却依旧快似闪电,清军无法瞄准,只远远以火铳、弓箭攒射——
“嗖!”
他反手接住射来的箭,顺势掷回,敌兵喉头绽血倒下。此时三十名弟兄近乎覆没,仅何永志身旁两位弟兄兀自奋战。
何永志远远看见清军大船在罗大纲所在的小船后面穷追不舍,深感大事不妙。他看了看船上的炮台,心生一计,迅速奔向炮台。
“砰。”火铳铅子擦过脸颊,带起一道血痕,却阻不住他冲向炮台的脚步。
“何教习!小心背后!”
一名老兵猛地扑来,用胸膛挡住射向何永志后心的铅弹。另一名少年兵嘶吼着挥刀,为炮台清出丈许空地:“开炮啊——!”
何永志目眦欲裂,凭着记忆调整炮口——那是前年冬在镇江之时,罗大纲手把手教他的角度。
“轰!轰!轰!”
三发炮弹呼啸而出,越过追击敌舰,正中领头清船桅杆。巨帆轰然倒塌,阻住航路,余下敌舰慌忙转向。
就这瞬息之间,太平军四船如离弦之箭,终于甩开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