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作者先说一下哈，左奇函吊儿郎当的性格并没有改变，只不过是因为杨博文为他受伤，所以变得严肃了一点点

昏黄破败的路灯下，那辆通体漆黑、线条凌厉如暗夜猛兽的宾利慕尚，如同一个冰冷而突兀的异类，静静地泊在坑洼的路面上。车身反射着黯淡却依旧昂贵的光泽，与周遭剥落的墙皮、胡乱堆放的杂物形成了荒诞而刺眼的对比。驾驶座车窗降下，露出戴着白手套、面无表情的司机侧脸，像一尊毫无感情的雕塑。

后座的车门，无声地滑开。

一只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踏了出来，稳稳地踩在布满灰尘和细小碎石的水泥地上。紧接着，左奇函修长挺拔的身影完全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他已经换下了校服，穿着一件剪裁完美的深色羊绒大衣，衬得他肩线平直，身形越发冷峻。额前几缕碎发被晚风吹动，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

他下了车，没有关车门，仿佛只是短暂停留。他微微抬首，目光精准地穿透二楼那扇蒙尘的玻璃窗，直直地落在站在窗边的杨博文脸上。

那目光，沉静，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能看穿单薄窗棂后杨博文所有的疲惫、疼痛和混乱。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老旧居民楼里细微的嘈杂声，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整个世界只剩下楼下那道伫立在豪车旁的冷峻身影，和他无声投来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视线。

杨博文只觉得呼吸一窒，后背刚刚缝合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冰冷的窗台边缘，指甲划过粗糙的水泥表面。

“他……他什么意思？” 身旁的张函瑞也被这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一幕震住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他亲自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杨博文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左奇函的眼神太复杂，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暗流——是审视？是宣告？还是……某种被压抑的、更深的东西？器材室里那场带着血腥味的质问，医务室他沉默离去的背影，还有此刻这堵在楼下的、无声的等候……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牢牢罩住。

就在这时，左奇函动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车内，似乎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然后，他重新抬起视线，再次锁定在二楼那扇窗户上。这一次，他抬起一只手，没有指向任何人，只是用食指和中指并拢，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姿态，朝着杨博文的方向，轻轻勾了勾。

动作轻佻，含义却重若千钧。

——下来。

无声的命令清晰地传递上来。

“我去！” 张函瑞瞬间炸了，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杨博文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脸上是混合着愤怒和保护的急切，“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让你下去？博文，别理他！你伤还没好，他左家再横，还能冲上来绑人不成？我去……”

“函瑞。” 杨博文打断了他，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看着楼下那个在昏黄光晕里显得格外不真实的身影，看着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只映照着他自己的眼睛。器材室里左奇函被质问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僵硬，他攥着自己衣襟时指关节的苍白…无数碎片在混乱的脑海中闪过。

“我得下去。” 杨博文轻轻挣开张函瑞的手，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疲惫至极后的决断。他后背的伤口因为动作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眉头紧蹙，脸色更加苍白。

“为什么？！” 张函瑞几乎要吼出来，他无法理解，“你忘了上次他……他强迫你之后你怎么说的了？你说过再也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现在他莫名其妙替你家还了债，你就……”

“不是因为这个。” 杨博文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伤口的疼痛和翻涌的情绪。他看向张函瑞，眼神复杂，“函瑞，有些事……我必须问清楚。他堵在这里，躲不掉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且……那根钢管……”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眼底残留的一丝后怕，让张函瑞瞬间明白了未尽之言——如果不是杨博文撞开左奇函，后果不堪设想。这份沉重，压得张函瑞一时语塞。

杨博文不再看他，转身，拖着沉重而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每一步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每一步都像踏在荆棘之上。

“博文！” 张函瑞在他身后急切地喊了一声，最终只能狠狠一拳砸在窗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眼睁睁看着杨博文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