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他指着左奇函，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还有四十天高考！你像条嗅到肉味的疯狗一样到处乱窜！动用家族资源！甚至想连夜跑去找人？！左奇函，你的脑子呢？！”

左奇函被父亲毫不留情的斥责激得浑身发抖，耻辱和愤怒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吼回去。

“宏远！” 一个温柔却带着急切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传来。

左奇函的母亲——苏婉——匆匆从楼上下来。她穿着质地精良的丝绸睡袍，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虑。她快步走到父子之间，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浑身紧绷、眼泛赤红的儿子，然后伸手轻轻按在丈夫的手臂上，柔声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这么大的气。奇函还小，他只是一时冲动……”

“小？一时冲动？” 左宏远甩开妻子的手，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地扫过左奇函，“他马上就要十八岁了！是左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一时冲动，代价可能是整个左家的未来！婉婉，你还要惯他到什么时候？！”

苏婉被丈夫甩开，脸色白了白，却依旧坚持挡在两人中间。她转向左奇函，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不忍：“奇函，听话！别再惹你爸爸生气了。高考是天大的事，你不能任性！那个孩子……那个杨博文，他现在也需要高考啊！”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左奇函疯狂躁动的神经，让他猛地一怔。

苏婉捕捉到儿子瞬间的松动，急忙继续劝说，声音更加柔和，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力量：“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你爸爸对他不利，是不是？” 她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丈夫，又迅速看回儿子，“妈跟你保证，在你高考结束之前，绝不会让你爸爸动他一根手指头！我以我的名义担保！”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恳切地看着左奇函：“但是奇函，你想过没有？那孩子为什么要跑？他为什么拼着伤没养好也要立刻转学？他跟你不一样，他没有左家做后盾，高考可能是他和他母亲唯一的翻身机会了！那是他的命！你现在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他抓回来，搅得他不得安宁，甚至毁了他的考试，你这真的是为他好吗？你这和……和你爸爸用强权去压他，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左奇函的身体猛地一震，母亲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碎了他被疯狂占据的思维。杨博文苍白的脸、倔强的眼神、工整的试卷、139分的成绩……还有他拖着伤体、独自在陌生城市挣扎求生的画面……一幕幕清晰地闪过脑海。

他……会毁了他的高考吗？毁掉他唯一的机会？毁掉他拼命想要守护的那点自尊？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浇灭了他胸腔里燃烧的火焰，只剩下后怕和茫然。

苏婉看到儿子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被一种痛苦的挣扎所取代，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语气更加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奇函，听妈一句劝。现在，对你，对他，最好的路只有一条——高考。”

她走上前，轻轻握住儿子冰冷僵硬的手，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母性的智慧和力量：“你想要他，是不是？你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用强权去逼迫，让他更恨你，是不是？”

左奇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那就去高考。” 苏婉直视着儿子的眼睛，语气坚定，“考出你该有的成绩，拿到你该有的权力和地位。到时候，你不用再受制于任何人，你不用再害怕你爸爸的阻拦，你可以用最风光、最配得上他的方式去找他！你可以保护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给他带来灾难和麻烦！”

“这才是你能给他的，最好的东西。也是能真正满足他那份倔强自尊的唯一方式。”

左奇函怔怔地看着母亲，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和深切的关怀。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疯狂和暴戾，像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一片被冲刷过的、冰冷而疲惫的沙滩，以及母亲话语里描绘的那个……或许可能实现的未来。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这双手，可以轻易地摧毁一张课桌，可以调动黑暗的力量去搜寻，却似乎……真的无法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将他牢牢抓在掌心。

苏婉轻轻拉了他一下，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好了，听话，先跟妈回房间。让你爸爸消消气。一切，等高考后再说，好吗？妈保证，高考一结束，你想去哪里，妈都不拦你。”

左奇函没有再反抗。他像一具被抽空了力气的木偶，任由母亲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沉重地踏上旋转楼梯，将父亲冰冷审视的目光和那两个如同雕塑般的保镖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