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暴雨,如千军万马般肆虐,倾盆而下。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谢瑶环带领众人如鬼魅般突袭苏州城郊一处隐秘的庄园。此地,正是那臭名昭著的来俊臣在江南的秘密据点。庄园内,死士们如困兽般拼死抵抗,袁行健则身先士卒,带着众人浴血奋战,终于成功攻入内院。
谢瑶环猛地踹开书房大门,只见一名黑衣文吏正手忙脚乱地疯狂焚烧文书。她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去,一脚狠狠踢翻火盆,迅速从灰烬中抢出半页尚未燃尽的密函。那文吏见事情败露,竟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向口中的毒囊。说时迟那时快,谢瑶环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掐住他的下颌,厉声怒喝:“来俊臣在何处?!”文吏却发出一阵狰狞的狂笑:“谢大人,你就算查得再深入,也动不了梁王分毫!”话音未落,他竟猛地挣脱谢瑶环的钳制,一头狠狠撞向桌角,当场气绝身亡。
谢瑶环展开那半页残页,上面赫然记载着:“……江南死士已备,只待梁王令下。弘义旧部三百人,皆服岭南箭毒,三日内必听调遣……”落款处虽已被无情烧毁,但那字迹凌厉阴狠,分明正是来俊臣的手笔!
更为惊人的发现,出现在庄园的地窖之中。数十口铁箱整齐排列在那里,铁箱上清晰地刻着“梁王府”的印记,每一块金锭的底部,都烙着象征着梁王府的火焰纹。而在最深处的一口箱子内,竟然藏着一本名册,上面详细记录着被收买的江南官员名单。最后一页上,赫然写着:“凡不从者,依岭南例处置。”
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仿佛是命运沉重的叹息。谢瑶环静静地站在武宏别院的回廊下,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抚过腰间佩剑的剑柄。此时,三更已过,整座宅院仿佛被一层诡异的寂静所笼罩,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只有巡夜侍卫手中的火把,偶尔在远处闪烁,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
“找到了。”袁行健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闪身而出,眼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东厢房有暗门。”
东厢房内,书架被缓缓移开,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众人眼前。袁行健轻轻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线映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线条犹如钢铁般坚毅,却又隐隐透着愤怒的颤抖。
“我先下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仿佛从牙缝中挤出,谢瑶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翻涌的滔天情绪。毕竟,三年前,他的父亲袁仁厚被无端指控谋反,全家惨遭流放,只有他在那场浩劫中侥幸逃脱,这份血海深仇,无时无刻不在他心中燃烧。
潮湿阴冷的石阶,蜿蜒通向一间不大的暗室。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看似寻常,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袁行健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向西墙,手指在墙砖上轻轻敲击,每一下敲击都仿佛敲在他自己的心上。
“空的。”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谢瑶环快步上前,从发髻中优雅地取下一根银簪,在砖缝中轻轻一撬。砖块应声松动,露出后面隐藏的夹层,一口生满铁锈的箱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刑部朱印。”谢瑶环轻声说道,手指轻轻拂过箱盖上那鲜红的印记,那印记红得刺眼,却又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没有审批记录,没有编号,这口箱子就像从正规流程中凭空消失的幽灵,带着无数的疑问与秘密。
袁行健抽出长剑,用力撬开锁。箱盖弹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墨香混合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扑面而来。最上面是一份案卷,封面上《原苏州刺史袁仁厚谋逆案详录》几个大字,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痛了袁行健的瞳孔,让他的眼神瞬间凝固。
“武宏已经招了。”谢瑶环再次回到暗室时,手中多了一份供词,“这些案卷都是来俊臣伪造后交由他保管的。每构陷一位忠良,武三思就会赏他一座宅院。”
袁行健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悲愤与急切:“那我父亲...”
“武宏亲口承认,袁刺史是因为拒绝与武三思同流合污,才被他们联手陷害。”谢瑶环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还供出了几个关键证人,现在都被关在梁王府的地牢里。”
谢瑶环继续翻检箱中的其他案卷,每翻开一份,她的心就如同沉入冰冷的深渊。《崔元综通敌案》《张亮谋反案》《李昭德结党案》...每一份案卷都盖着刑部的大印,却都透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证人供词的笔迹惊人地雷同,证据链条完美得如同精心编织的谎言,毫无真实可言。
“这是誊抄本。”她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无奈与愤怒,“有人统一重写了所有证词。”
当她翻到箱底时,一本黑皮册子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滞。《异己名录》四个烫金小字在火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名字如蚁群般爬满纸页,每个名字旁都用朱砂标注着他们悲惨的命运:“流放”“抄家”“赐死”...许多名字被粗重的朱笔划去,旁边批着“已处置”三字,仿佛是死神无情的宣判。
“这是...”袁行健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看这里!”
他的手指用力戳向一页边缘的小字批注。谢瑶环凑近一看,浑身血液瞬间仿佛凝固成冰——“俊臣手书”四个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入眼帘。
“来俊臣...”她喃喃自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总是面带微笑,却心如蛇蝎的酷吏形象,“他竟敢私自编制处决名单...”
“武宏还交代了什么?”袁行健急切地问道,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谢瑶环神色凝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他说来俊臣有个‘凤凰池’,是专门用来刑讯逼供的秘狱。更可怕的是...”她压低声音,仿佛生怕被黑暗中的鬼魅听到,“武三思每月都会亲自去挑选要除掉的对象。”
三日后,来俊臣在苏州的别院。
仵作老赵神色紧张地跪在昏暗的地窖中,面前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个青白瓷瓶,每个瓶身上都贴着“岭南贡品”的标签,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瓶子,用银针轻轻挑出少许白色粉末,放在鼻下轻轻一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大人!”他惊恐地转向谢瑶环,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是‘三日断魂散’!岭南奇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三日后才会暴毙,症状与急病无异!”
谢瑶环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袁仁厚死亡案卷中的记载——“突染恶疾,七窍流血而亡”。当时这描述就曾让她心生疑虑,如今看来...
“开棺。”她突然果断地说道,声音冰冷而坚定,仿佛不容置疑。
“什么?”老赵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袁仁厚的坟冢就在城西,我要你开棺验尸。”谢瑶环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现在就去。”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将天边染得一片通红。当谢瑶环站在那座荒草丛生的坟冢前时,袁行健已经用剑奋力撬开了棺木。腐朽的木头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仿佛是逝者无声的呐喊,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老赵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颤抖着上前,用细布轻轻包裹住遗骸的手指。当他将布条浸入特制的药液中时,原本清澈的清水渐渐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仿佛被恶魔注入了邪恶的力量。
“果然...”老赵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声音中透着一丝庆幸与无奈,“指骨缝隙中有毒物残留,正是‘三日断魂散’的特性——中毒者会因剧痛抓挠喉咙,毒粉因而嵌入指甲。”
袁行健静静地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色。谢瑶环看见他的拳头紧握到发抖,骨节泛白,却一言不发,那压抑的愤怒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回城的路上,谢瑶环故意放慢脚步,与袁行健并肩而行。
“你早知道你父亲是被毒杀的?”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与同情。
袁行健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锋利,宛如一座冷峻的冰山:“我知道他不会谋反,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直到今天...”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了喉咙,“我才真正看到他是如何被残忍杀害的。”
谢瑶环正想安慰几句,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一名侍卫如同疾风般飞驰而来,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大人!袁将军在太湖剿匪有重大发现!他请您立刻过去!”
当谢瑶环赶到太湖边的临时营地时,已是深夜。夜色如墨,将一切都笼罩在神秘的黑暗之中。袁行健站在帐中,面前摊着一本账册和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
“看看这个。”他将令牌推向谢瑶环,声音中透着愤怒与震惊。
令牌正面“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气势磅礴,却又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威严。但当谢瑶环翻到背面时,呼吸瞬间一滞——精致的火焰纹正是梁王府的独有徽记,那火焰仿佛是恶魔的诅咒,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从匪首身上搜出来的。”袁行健冷笑道,那笑容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还有这个。”他翻开账册,指向一页记录,“每月初五,‘洛阳来使’送银,领款人画押是这个符号。”
谢瑶环凑近一看,一个蛇形标记蜿蜒在纸页上——正是她之前调查中来俊臣暗桩使用的密记,那蛇形仿佛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出击。
“怪不得太湖匪患多年不灭。”她喃喃自语,“原来官兵和土匪是一家人...”
“不止如此。”袁行健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仿佛压着千斤重担,“跟我来。”
他领着谢瑶环走出营帐,来到湖边一片隐蔽的芦苇荡。月光如水,洒在这片寂静的芦苇荡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土匪”被绑在那里,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面容憔悴的妇女,甚至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这些就是所谓的‘太湖悍匪’。”袁行健苦笑道,那笑容中满是无奈与心酸,“我们攻入山寨时,他们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用的是削尖的竹竿。”
谢瑶环走近一个白发老者,轻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者缓缓抬起浑浊的双眼,眼中满是沧桑与无奈:“回大人话,小人是吴江县农民。去年大水冲了村子,县衙不但不赈灾,反而加征‘治河税’...我们交不出,就被划为‘流民’...”
“那怎么成了土匪?”谢瑶环继续问道,心中涌起一股同情。
旁边一个年轻妇人突然哭出声来,哭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让人肝肠寸断:“我们没想做土匪啊!是活不下去了才躲到湖上...后来有官船来剿,见人就杀...我们不得已才抢了几条商船...”
谢瑶环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她走向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那人看到她走近,竟猛地低下头,仿佛在刻意回避她的目光。
“抬头。”她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汉子不情愿地抬起脸,右颊上一道刀疤在月光下格外显眼。谢瑶环觉得眼熟,突然想起袁仁厚案卷中提到的一个亲兵队长。
“你是...袁刺史的旧部?”
汉子浑身一震,眼中突然涌出泪水,那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大人...还认得小人?”
谢瑶环转向袁行健,神色严肃:“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武宏被捕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洛阳,武三思和来俊臣一定会销毁更多证据。”
“但这些人怎么办?”袁行健指着那些灾民,眼中满是担忧,“若放了他们,官府会继续追杀;若押送官府,等于送他们去死。”
谢瑶环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我有办法。陛下曾赐我一面空白赦令,本是为紧急情况准备的...”她取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地取出盖有玉玺的绢布,“这些人的罪名,今日起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