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醉酒

午后暖阳透过云层，将山道上的积雪照得晶莹剔透，马车正哒哒往七家汤泉行宫驶去。小燕子裹着白狐裘坐在马车里，忽然指着窗外一座覆雪的山丘喊道：「弘历快看！那山头上像不像撒了糖霜的糕饼？」

乾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座浑圆的山丘确实像极了御膳房做的奶饽饽。他忽然心念一动，将小燕子往怀里带了带：「朕正打算在此处建座『普陀宗乘之庙』。」

「是要盖大庙吗？」她好奇地转头，鼻尖差点撞上乾隆的下巴。 「仿西藏布达拉宫而建。」乾隆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个轮廓，「等永琪和赛娅从西藏省亲归来，这工程就交给他们督办。」他眼中闪过深思，「四川赈灾他们办得漂亮，这差事再成了，永琪在朝中的地位就更稳了。」

小燕子忽然想起什么：「赛娅说过，布达拉宫的墙有十层楼那么高呢！还有能『晃瞎狼眼睛』的金顶！」她兴奋地比划着，「到时候这里也会有吗？」乾隆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规制会稍减些，但金顶、红墙一样不少。」他忽然压低声音，「最重要的是，这庙能巩固大清与西藏的关系。」

马车转过山脚时，阳光正将那座雪丘染成金黄色。小燕子忽然凑到乾隆耳边：「等庙建好了，咱们扮成香客去玩好不好？我还没见过喇嘛念经呢！」乾隆望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微服逛庙会的往事。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好，到时朕带你从侧门溜进去。」

夕阳西沉时，马车终于抵达七家汤泉行宫。朱红的宫门半掩在蒸腾的雾气中，主殿前的汤泉池被十二扇紫檀屏风围住，屏风上绣着四季花鸟，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池水泛着翡翠般的光泽，水汽缭绕间，几片早开的桃花瓣漂浮其上，随波轻漾。

晚膳后，乾隆在临时书房批阅奏折。小燕子蹑手蹑脚凑过来，指尖在他肩头画圈：「弘历，我先去池子那边……准备准备？」

乾隆笔尖一顿，抬眼瞧见她绯红的耳尖，顿时了然：「去吧。」待那抹鹅黄色身影雀跃着跑远，他忽然扬声补了句，「别又把花瓣全撒进池子里！」

乾隆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时，月亮已攀上飞檐。他信步走向汤泉，却在屏风外听见清脆的水花声，夹杂着小燕子不成调的哼唱。乾隆掀开紫檀屏风，霎时愣在原地——

三十六盏琉璃灯将汤泉映照得如梦似幻，池面铺满的桃花瓣随水波荡漾。小燕子半倚在汉白玉池畔，素纱浴衣被水汽浸透，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玲珑曲线。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珠，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溪流。

最惹眼的是池中央浮着的红木托盘，上面温着的酒壶正冒着袅袅白烟。小燕子见乾隆来了，忽然捻起兰花指，用带着醉意的昆腔唱道：「万岁爷今夜宿在翠华西阁，娘娘且自进酒～」

她故意拖长的尾音像羽毛般挠过乾隆心头。未等他反应，又见小燕子神色倏变，作势将酒杯往水中一掷，凄然唱道：「好个『且自』！莫非我杨玉环，竟要『且自』一生么？」

乾隆唇角噙着笑，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常服外袍的盘扣。月光透过氤氲水雾，在他轮廓分明的胸膛上投下斑驳光影。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小燕子，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

小燕子见他不为所动，索性拎起酒壶仰头便饮。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她唇角滑落，在素纱上晕开深深浅浅的痕迹。

「海岛冰轮初转腾——」她甩袖旋身，水花四溅，嗓音虽不及名伶，却因着三分醉意更添娇媚。素纱广袖浸了水，随着她的动作贴在臂上，反倒勾勒出曼妙身姿。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尾音未落，突然脚下一滑。

乾隆已褪去外袍，只着雪白中衣，见小燕子滑倒，箭步踏入池中，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温泉水漫过他精壮的胸膛，小燕子顺势倒在他臂弯里，醉眼朦胧地继续唱道：「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乾隆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故意板起脸道：「杨妃不等朕来便喝醉了？」小燕子继续歪倒在他臂弯里，醉眼朦胧地晃着酒壶：「君王失约.……玉环只得自饮……」她故意拖长的尾音带着几分委屈，却在瞥见乾隆忍笑的表情时差点破功。

温热的气息突然贴近耳畔，乾隆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认的认真：「朕没有失约。」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湿润的发丝，「对你，朕永不会失约。」

这句话像蜜糖般在小燕子心头化开，她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站直身子，溅起一片水花：「那我就不醉啦！」说着突然朝乾隆泼水，「看招！」

「顽皮！」乾隆扣住她的纤腰，忽地将人抵在池边汉玉栏上。蒸腾的热气中，他低头咬住她耳垂：「朕看你这杨妃是欠收拾。」

乾隆瞥见漂浮而来的红木托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学着小燕子方才的模样，直接拎起酒壶仰头便饮。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喉结滚动，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小燕子看得入神，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什么酒？」乾隆放下酒壶，唇上还沾着晶莹的酒滴，「竟比御酒还要香甜。」小燕子这才回过神，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这可是杨妃最爱的黄桂稠酒！」她凑近乾隆，带着几分炫耀解释道：「这酒要用新鲜桂花酿制，放不得三日，所以有『稠酒好喝，可惜带不出潼关』的说法呢！」

乾隆挑眉：「那你这丫头是怎么拿到……」话未说完，就被小燕子用指尖抵住了唇。 「您先亲亲我，」她眨着狡黠的大眼睛，「我才告诉您秘密~」

乾隆挑眉一笑，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音未落，便俯身封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比池水还要滚烫，小燕子被亲得七荤八素，直到喘不过气来才被稍稍放开。

「弘、弘历。」她软绵绵地推拒着，却被他游走的大掌撩拨得浑身发软，「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乾隆这才稍稍退开，却仍将她禁锢在池边。小燕子红着脸，小声招供：「是、是常太医偷偷酿的。永琪早就发现了……」她揪着乾隆湿透的衣襟，「我们本来打算去偷的，可还没动手就分……」说到这里，她突然噤声。乾隆眸光一暗，想起那段小燕子与永琪的往事。池水似乎都凉了几分。

「这次为了演这出《杨妃醉酒》，」小燕子赶紧转移话题，眼睛亮晶晶的，「我特意去偷的！」她得意地晃着脑袋，「我趁常太医午睡时溜进他院子，」小燕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酒坛就埋在桂花树下，我还特意留了张字条说『借用一下』呢！」她眨眨眼，「您说，常太医发现会不会气得跳脚？」

乾隆忍俊不禁，想起常寿那鼓起腮帮子的模样。他故意板起脸：「偷东西还敢留字条？朕看你是皮痒了。」小燕子立刻往他怀里钻：「那您要罚我什么？」她仰起脸，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不如……罚我陪您把这酒喝完？」

月光下，池水荡漾，搅碎了两人的倒影。乾隆低头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酒香在唇齿间蔓延。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却无人理会。这一刻，什么潼关之限，什么帝王之尊，都比不上这一壶带着桂花香的稠酒，和怀中这个总能给他惊喜的小女子。

这一夜，君王与他的「杨妃」醉眼相对，行宫内正上演着《杨妃醉酒》的前篇——「春从春游夜专夜，芙蓉帐暖度春宵」。氤氲水雾中，只愿时光就此停驻，永不走向「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的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