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的伤比看上去更重。强行撕裂被诅咒锚定的时空碎片,并瞬间爆发力量击退那未知的存在,几乎动摇了他的本源。他咳出的暗金色血液蕴含着精纯的鬼君之力,每一滴的流失都让他气息萎靡一分。
但他拒绝休息,更拒绝让沈汐语离开视线哪怕一秒。他近乎偏执地用重新稳固过的结界将老宅层层锁死,甚至不惜耗费所剩不多的力量,在沈汐语周身布下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流淌着幽暗符文的光环,如同一个活动的牢笼。
“待着别动。”他声音沙哑,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闭目调息,但一只手始终紧紧攥着沈汐语的手腕,冰凉的指尖甚至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后怕到极致的表现。
沈汐语看着他脆弱却依旧强势的模样,所有疑问和恐惧都暂时压了下去。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地回握住他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突然,沈汐语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一瞬。她晃了晃头,再次定睛时,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到——马嘉祺紧闭的眼睫上,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而他苍白的皮肤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纹路在若隐若现,如同某种活着的血管在皮下蠕动!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感觉自己手腕上被他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吸力!仿佛他正在无意识地从她这里汲取着什么!
是灵力?还是……别的什么?
联想到他方才爆发出的、夹杂着暗红能量的狂暴力量,以及那对漆黑的龙角虚影……一个可怕的猜想再次浮现:他是不是……也被污染了?甚至……在依靠她来平衡或者压制那种污染?
就在这时,马嘉祺猛地睁开眼!
那双桃花眼里不再是平日里的戏谑或慵懒,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冻结的冰冷和……一丝迅速隐去的猩红!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和那无意识的汲取行为。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了沈汐语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
“离我远点!”他低吼,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暴躁和痛苦,猛地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对抗着什么。
沈汐语看着他抗拒的背影,看着他周遭空气因为力量不稳而产生的细微扭曲,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冰凉而紧绷的腰身。
马嘉祺身体猛地一僵。
“马嘉祺,”她把脸贴在他冰冷的后背上,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你是不是为了救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或者……被那个东西影响了?”
马嘉祺沉默着,身体的僵硬却逐渐软化下来。许久,他才发出一声极其疲惫的、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的叹息。
“代价?”他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一丝疯狂,“那个杂碎弄出来的时空陷阱比我想象的更麻烦……里面掺杂了不止一种远古禁术的力量,甚至有点……‘旧日’的影子。强行撕开,确实被反噬了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但更麻烦的是你身上的诅咒。它比‘窃形嫁厄’更古老、更恶毒。它不是在模仿你,沈汐语……它是在‘覆盖’你。用另一个存在的‘特征’和‘命运’,覆盖掉你的一切。那本发光的书,那个照片空间,都是它为你选好的‘坟墓’和‘新身份’。”
“覆盖?”沈汐语感到一阵寒意。
“嗯。”马嘉祺声音低沉,“猫,或许只是开始。如果我没及时赶到,等那些东西彻底把你拉进照片里,你可能就真的变成它们中的一员,被永远困在那个循环的时空碎片里,成为它们诅咒的一部分,甚至……变成新的‘锚点’,帮它们把诅咒扩散到现实。”
他转过身,眼底的猩红暂时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专注。他冰凉的手指抚上沈汐语的脸颊。
“所以我必须把你捞回来。哪怕动用了一点……不太好的力量。”他指的是那暗红能量和龙角,“有点副作用,但不碍事。至于从你那里汲取……”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的灵力很特殊,能一定程度上安抚我力量暴动后的紊乱。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他松开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源头,彻底解决这个诅咒。否则,下一次,它可能会用更防不胜防的方式把你拖走。”
“怎么找?”沈汐语问,“你之前捕捉到的那缕灵魂波动……”
“那缕波动很模糊,对方很狡猾,用了多层伪装。”马嘉祺蹙眉,“但我大概知道该去哪里找了。”
“哪里?”
“那个旧书店。”马嘉祺眼神幽深,“那家店本身就有问题。它能屏蔽我的感知,还能精准地在你独自一人时‘召唤’你。它要么是诅咒的核心媒介之一,要么……就是那个施术者经常活动的地方。”
他看向沈汐语,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决断:“等我恢复一点,我们就去‘拜访’一下那家店。这次,我要把它连同里面的老鼠,一起连根拔起。”
他的杀意毫不掩饰。
然而,沈汐语却没有立刻回应。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在时空碎片最后看到的那个穿着确良衬衫的、让她眼熟的扭曲身影。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她遗忘的记忆碎片,挣扎着从脑海深处浮现……
那是她很小的时候,在父母的老相册里看到过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母和他们的几个朋友,背景似乎是一次郊游。其中一个站在角落、笑容有些腼腆羞涩的年轻男人……他的眉眼轮廓,似乎……和那个穿着确良衬衫的扭曲身影……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那个人……据说是父母早年的一位好友,但在她出生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怎么会……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
难道那个施术者……和她早已死去的父母的朋友……有关?!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马嘉祺,嘴唇颤抖着,想要把这个可怕的发现说出来。
但就在她开口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水滴滴落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窗外院子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几个湿漉漉的、带着泥渍的脚印。
这一次,脚印不止一双。
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从院子门口,一路蔓延……
直至他们卧室的窗下。
仿佛有一群看不见的“人”,刚刚无声地造访过这里,此刻正静静地站在窗外,隔着薄薄的窗纸,朝里面窥视。
而那本应坚固无比的结界,对此毫无反应。
马嘉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沈汐语的心,沉入了冰窖。
那个东西……它们……竟然能无视马嘉祺的结界,直接进入院子了?!
它们的“覆盖”……已经进展到这种程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