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云烟

当她转身时手背无意间擦过张日山腕间，这位百岁老人竟像少年般仓皇后退，似是被火灼伤，还撞翻了青瓷花瓶。

慕南枝"我身上有刺？"

她挑眉。

他低头去捡碎片，声音沙哑，

张日山"是我……经不起碰。"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泛红的耳尖和小心翼翼收进袖中的手——那只触碰过慕南枝的手，此刻正微微发抖。

那只六十年前为她系过鞋带的手，此刻正将触碰过她的温度珍重收藏。

沉默在室内蔓延。最终她放下茶杯，

慕南枝"该走了。"

慕南枝望向窗外轻笑，张起灵吴邪他们已经离开新月饭店，自己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张日山"又要走？"

他猛地抬头，

张日山"六十年前你说后会无期，现在呢？"

她穿外套的动作停了停，

慕南枝"张会长如今位高权重，留我做什么？"

张日山"厨房新得了云南火腿，你从前……"

慕南枝"早就不爱吃了。"

她打断道，

慕南枝"就像张家那位，也早不记得我了。"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张日山"那就当是为了我！"

张日山的声音突然撕裂了体面，露出内里百年陈伤，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张日山"慕南枝，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张日山，不是张起灵！"

慕南枝抬手想要抚上他的眉眼，

慕南枝“你说，当年……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呢？”

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慕南枝"茶凉了。"

门外秘书战战兢兢开口：

秘书"会长，吴邪他们……"

张日山"滚出去！"

向来温雅的老人第一次失态。待门口的脚步声远去，他拉开抽屉，取出那个褪色香囊。

张日山"当年你留的这个……"

他苦笑，

张日山"连并蒂莲都绣歪了。"

她终于回头，

慕南枝"因为那是第一次绣。"

顿了顿，

慕南枝"也是最后一次。"

窗外霓虹闪烁，她旗袍上的缠枝莲渐渐融入夜色。张日山站在满室狼藉中，听见自己百年来第一次哽咽：

张日山"南枝，我抽屉里……还收着你当年没带走的绣绷。"

她脚步未停，新月饭店的玻璃窗映出身后的景象：西装笔挺的少年站在满地瓷片中，像一尊被风化的望夫石。

那年隆冬，慕南枝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人贩子诓骗卖进了青楼。虽能饱腹，却要日日被灌软筋散，浑身气力尽失。

他们逼她出卖身子，她宁死不从。直到登台那日，趁着宾客纷乱，她赤着脚逃了出来。冰凉的青石板路上，她跑丢了绣鞋，是张日山追上来，单膝跪地为她穿上的。

那时她刚从张家逃出来，正是最落魄的光景。张启山收留了她，让她在新月饭店做鉴宝敲锤的司仪。可她心里清楚，自己这个"族长夫人"的名分本就是张家强加的，连这场婚事都是张家族老们的算计。

她帮张启山进过张家古楼，算是还清了收留之恩。如今张启山与本家早已离心，她与张起灵的姻缘也随着张家任务的完成而终结。

现在她终于自由了，可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在了那座阴森的张家古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