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来客栈)
泠鸢斜倚雕花窗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窗外暮悬铃正笑吟吟地扯着谢雪臣的袖角,而那位素来冷峻的剑修竟未挥袖甩开。
她踮脚去摘谢雪臣发间落花,那玄衣少年虽冷着脸,却未躲开,他只是微微偏过头,任由少女的指尖在玄色衣料上勾出褶皱。
泠鸢眸色渐冷,指甲在檀木上刮出细微白痕。她倏然转身,目光如刃,直刺向屋内另一端——
南胥月独坐矮几前,玉骨扇轻点肩头,另一手执黑子悬于棋盘之上。青瓷药碗搁在手边,苦涩气息缠绕着未落的棋子。
封遥"公子,初九了。"
封遥无声出现,将药碗又推进半寸。
南胥月"嗯。"
他漫应一声,扇尖仍凝在棋局死劫处。
封遥不语,只沉默地注视。
终于,南胥月弃子认输般抓起药碗,仰颈饮尽。喉结滚动间眉心紧蹙,仿佛咽下的不是苦药,而是淬了毒的刃。
蜜饯纸包窸窣作响。封遥适时递上蜜饯,他皱眉接过,将甜腻的果脯囫囵咬碎,像是要连同某些更苦涩的东西一起碾灭在齿间。
泠鸢忽然轻笑出声。
南胥月抬眸,正撞上她眼底流转的暗光,那是一种他极为熟悉的、狩猎前的兴味。
泠鸢"这药,喝了多少年?"
泠鸢忽然俯身,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尖。
南胥月执棋的手悬在半空:
南胥月"久到……快忘了甜味。"
泠鸢指尖掠过他后颈,激起一片战栗:
泠鸢"我有个法子,既能让你尝甜头——"
她瞥向窗外嬉笑的两人,
泠鸢"又能给那丫头找点麻烦。"
扇骨"咔"地收拢。南胥月望着她裙摆上被自己药碗溅湿的痕迹,忽然笑了:
南胥月"泠鸢,你若真有雅兴……"
指尖抚过她腰间玉佩,
南胥月"不妨亲自指点棋路?"
一局新棋,正在无声布阵,而窗外,暮悬铃的笑声穿透纱帘,成了最刺耳的落子声。
泠鸢"南胥月。"
她缓步走近,纱裙扫过棋盘,故意碰乱残局,
泠鸢"暮悬铃活泼可人,你说是么?"
黑子"啪"地砸在棋盘上,惊散满盘局势。南胥月转头,恰见泠鸢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比那碗苦药更让人心神震荡。
他抬眸望向泠鸢,眼底暗流涌动:
南胥月"你当真舍得让我入局?"
泠鸢背对着他,红纱衣袂被穿堂风轻轻拂起,如一片燃烧的云。她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
泠鸢"为何舍不得?"
话音未落,她已迈步离去,绣鞋踏过门槛时,珠帘在她身后晃动,碰撞出细碎的清响,像是无声的嘲弄。
南胥月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手中的棋子终于落下——
"嗒。"
棋盘上的局势骤然变幻,黑子白子纠缠厮杀,恰似这场无人言明的博弈。他垂眸轻笑,指尖摩挲着扇骨上暗刻的纹路,低喃道:
南胥月"好,那便——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