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泠鸢头也不抬，又拈起一根银针，

泠鸢"莫不是要指点女红？"

她指尖微动，新取的针尖上隐约闪过咒纹。

天命指尖轻点，悬空的针突然调转方向，带着一缕霜气飞回绣绷。针尖穿过绢面时，那些歪斜的梅枝竟自动修正成了疏影横斜的姿态。

天命"绣得不错。"

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笑意，

天命"若是用来看，而非杀人。"

泠鸢指尖一顿，绣绷上的寒梅顿时洇开一片嫣红。她挑眉望向殿门处那道清冷身影，忽而将绣品随手一抛，金线牡丹在空中绽开，她已赤足踏过满地月光。

泠鸢"国师大人夜半私闯后妃寝宫……"

她指尖勾住天命腰间玉带，吐息如兰，

泠鸢"莫非是想我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忽被霜气托起，绣鞋堪堪悬在离地三寸处。

天命两指抵住她眉心，冰晶顺着她额间花钿蔓延：

天命"吾来辞行。"

他指尖拈起泠鸢滑落的衣襟，恰好盖住她裸露的肩头，"宫里耳目众多，你当小心点......"

泠鸢闻言忽地掩唇轻笑，指尖缠绕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泠鸢"圣君的女人，大人又不是没睡过……"

她突然贴近天命耳畔，朱唇几乎擦过他冰凉的耳垂，

泠鸢"国师沾染的还少么？如今倒想起……唔……"

天命指尖骤然压上泠鸢的唇，将那句轻佻的话语碾碎在指间。胭脂在他苍白的指腹晕开，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天命"修要胡说，当心隔墙有耳。"

他眼底星河忽暗，声音凝着霜气，

天命"今日确实来辞行的，吾要走了。"

泠鸢瞳孔微缩，腕间金铃突然震颤，却在发出声响前被冰晶冻结。天命撤手的瞬间，任她踉跄跌坐在满地锦绣间，金线缠住皓腕，宛如枷锁。

殿外传来巡夜宫人的脚步声，宫灯渐近的微光透过窗纱，天命静立如雕塑。待脚步声彻底消散，他忽然俯身将人抱起。泠鸢的鲛纱衣袂勾倒烛台，最后一簇火苗在落地前化作冰凌。

泠鸢"还回来么？"

她指尖陷入天命衣襟。

天命解开发冠的动作顿了顿，长发如瀑垂下，掩去他眉间情绪：

天命"若无意外……大抵不会……"

话音未落，泠鸢已拽着他手掌贴上心口。那里传来的温度，竟灼得他掌心咒纹微微发光。

泠鸢“若本宫想你了又该如何？”

天命"若想念……"

天命突然收拢五指，在她心口留下淡蓝指痕，

天命"三更梦回时，自会相见。"

泠鸢仰头望进他眼底星河：

泠鸢"那你会思念我吗？"

天命"或许。"

他截住话头，指尖划过她锁骨，

天命"世间事，谁又能说准。"

帷帐垂落的刹那，殿外满树海棠瞬间凋零。花瓣在触及窗棂时凝成冰晶，保持着永恒的坠落姿态。而帐内渐起的喘息，将最后一句呢喃碾碎在纠缠的青丝间：

天命"……等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