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殿外风声簌簌,几片枯叶卷过石阶,发出细碎的声响。一名弟子手捧墨绿披风,恭敬立于殿中,低声道:
弟子“国师,今夜风露寒重,若您还要去花园,请添件衣裳。”
天命负手立于窗前,月光斜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眸色深寂如渊。他未接那件披风,只淡淡道:
天命“不必了。”
略一停顿,声音更沉几分,
天命“往后……都不必再去了。”
弟子一怔,抬头时只见他背影孤绝,如一道沉默的影,融进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夜风穿廊,烛影在殿壁上微微摇曳。弟子捧着披风,面露困惑:
弟子"国师曾言,花园池中日月交汇,灵气最宜炼丹,往日您夜夜前往,如今为何......"
他迟疑一瞬,
弟子"可是灵丹已成?"
天命目光从窗外收回,唇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天命"日月淬炼虽好,终究耗时。"
指尖掠过案上玉盏,盏中药液映出幽碧光泽,
天命"近日方知,这世间尚有更精纯之气,可助丹成。"
弟子"竟有此等奇物?"
弟子睁大眼睛。
天命"然炼丹之道,重在调和。"
天命袖袍轻拂,药液倏忽化作青烟消散,
天命"若贪快求成,反失其效。"
弟子似懂非懂地躬身:
弟子"国师教诲的是,炼丹确需把握火候......"
他犹豫着退后两步,
弟子"弟子这便去丹房守着。"
待脚步声远去,殿内只剩一缕未散的药香,混着窗外飘来的夜露清寒。
更深露重,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颤。天命负手立于庭前,忽而轻笑一声:
天命"兰妃娘娘看了这许久,不觉得乏么?"
话音未落,廊柱后的阴影如水纹般漾开。泠鸢款步而出,月色在她裙裾上流淌,宛若披着一袭银纱。她抬眸时,眼底映着疏离的星光:
泠鸢"国师好敏锐的耳目。"
夜风卷起落叶,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儿,又悄然远去。
泠鸢莲步轻移,在距天命三尺处驻足。月色描摹着她昳丽的轮廓,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眸。
泠鸢"国师蛰居于此,"
她朱唇轻启,
泠鸢"所图为何?"
天命广袖垂落,青衫被夜风拂起微澜:
天命"娘娘呢?"
泠鸢"我?"
泠鸢眼尾微挑,染着三分娇媚,
泠鸢"不过求夫君垂怜罢了。"
天命"当真?"
泠鸢"不然呢?"
她轻笑,鎏金护甲划过腰间玉坠,
泠鸢"国师莫非觉得,泠鸢一介深宫妇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四目相对。
在天命眼中,眼前女子艳若牡丹初绽,眸中潋滟似淬了毒的酒,美得惊心,亦危险得慑人。
而在泠鸢看来,这位国师立如寒松覆雪,眉间凝着千年不化的霜色。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重峦叠嶂——非是尘世客,倒像九天之上误入凡间的谪仙,连衣袂翻卷的弧度都透着疏离。
夜露渐浓,在两人之间的青石砖上洇开深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