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刀

北境的雪总是来得早。

还未入冬，凛风已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掠过城墙，在青灰色的砖石上刻下一道道霜痕。裴雪寒站在城垛边，玄铁铠甲上凝结了一层薄冰，远远望去，整个人如同从冰窟中凿出的雕像。

"将军，探子来报，北狄大军已至三十里外的黑水河谷。"副将赵擎抱拳禀报，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裴雪寒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他摘下铁手套，露出布满伤痕的手掌，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在他掌心停留片刻，化作一滴水珠，顺着掌纹滑落。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如同刀锋划过冰面，"今夜，会下大雪。"

赵擎领命而去，铁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裴雪寒的目光越过城墙，望向远处逐渐暗沉的天际。十五年了，自从那场血色婚礼后，北境的雪在他眼中永远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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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将药箱放在营帐外的木箱上，轻轻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她穿着粗布医女服饰，发髻简单挽起，脸上刻意抹了些尘土，却掩不住那双清亮如星的眼睛。

"新来的？"守卫打量着她瘦削的身形。

"回军爷，小女子是城南李郎中的徒弟。"云昭低头行礼，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李师父腿伤复发，特命我来为将士们换药。"

守卫还想盘问，帐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云昭耳尖微动——那咳嗽声沉而闷，带着胸腔深处的共鸣，是长期受寒导致的肺疾症状。

"让她进来。"帐内传出的声音虽因咳嗽略显嘶哑，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昭低头进帐，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帐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案，几把椅子，角落里摆着行军床。案上摊开着边防地图，墨迹未干。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炭盆旁，正在系紧胸前的铠甲束带。

"听说李郎中有个关门弟子，医术尽得真传，想必就是你了。"那人转过身来，云昭终于看清了这位名震北境的"雪满刀"将军。

裴雪寒比她想象中年轻，不过三十出头，眉目如刀削般锋利，左颊一道伤疤自眼角延伸至下颌，为他平添几分肃杀之气。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仿佛封存着极北之地永不融化的寒冰。

"将军过誉。"云昭福了福身，从药箱中取出脉枕，"李师父说您旧伤未愈又添新疾，特配了温肺化瘀的方子。"

裴雪寒坐下伸出手腕。云昭注意到他的手掌宽大有力，指节处布满细小的伤痕，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陈年疤痕——那是长期握刀留下的印记。当她的指尖轻触他的脉搏时，一股奇异的热流突然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脉象沉紧，如刀锋隐于雪下。云昭暗自惊讶，这人的内力竟如此深厚，难怪能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如何？"裴雪寒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