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熟练地输入密码,门锁“滴”一声解开。
进入房间后熟悉的檀香香薰气息扑面而来。
贺峻霖下意识拿出手机,本想给严浩翔发条消息问问人在哪,可一抬头,便看见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
贺峻霖勾了勾唇角,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
沿着盘旋的扶梯缓缓而上,他走到门口,靠着门柱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屋内那位身着中山服的老人背对着他,鬓发斑白却脊背笔挺,一笔一划写下锋锐有力的字迹。
像是曾经戎马一生的人,身上仍残留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肃气。
贺峻霖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又怕贸然惊扰到他,可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铃声突兀打破了宁静,他慌忙地掏出手机挂断,却还是被屋内的人察觉。
贺峻霖愣在原地,彻底石化。
老人缓缓转身,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像是瞬间凝滞。
贺峻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认出了他。
是那位他三访聿齐古街都未寻到的老人——陈青雲。
见到贺峻霖,陈青雲先是愣了一瞬,但很快便轻松地招手示意,“进来吧。”
“爷爷你好,我是来找严浩翔的。”贺峻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带着礼貌与歉意。
“浩翔这会儿出去了。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老人拍了拍旁边的实木椅。
“那打扰了。”贺峻霖规规矩矩地坐下,将背着的斜挎包放在椅子旁边。
陈青雲继续执笔补上诗句的末尾,贺峻霖也不打扰,只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笔下游走。
老先生的字锋冷峻,凌厉中带着厚重的沉稳,比起严浩翔的字,多了几分历练和锋芒。
听严浩翔说过,他的书法是爷爷和外公亲自教的。
想到这里,贺峻霖重新将目光落回陈青雲身上。
他很难把几个月前那个在雨中步履蹒跚的老人,与眼前这位书卷气十足的人重叠起来。
直到最后一笔落定,陈青雲盖上印章,才慢慢放松下来,转头和他说话。
“小伙子,还记得我吗?”
贺峻霖点点头,“记得,您当初留给我的字条我还收着呢,有机会我带来给您看。”
“你那把伞还在我这里呢。”老人眯着眼笑着,“对了,还没正式介绍自己。我是严浩翔的外公,你跟着浩翔叫我外公就行。”
“外公好,我叫贺峻霖,是严浩翔的…朋友。”他乖巧地叫了一声。
陈青雲听了更是高兴,笑得眉眼弯弯,“好好好。饿不饿?我让阿姨去做点吃的。”
“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贺峻霖连忙摆手。
“哎,哪有什么麻烦的。你来了,我得替浩翔好好招待你。”说着便拿起电话按下座机键。
“现在准备晚饭吧,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多做几个菜。”
“这太客气了……”
“他差不多吃饭点也就回来了。”老人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想不想看看浩翔小时候的模样?”
贺峻霖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陈青雲从座椅起身,贺峻霖赶忙跟上,刚想伸手扶一下,却被轻轻摆开。
“我这把老骨头还结实着呢。”
贺峻霖被他的倔强逗笑,语气轻快,“我信,您刚刚写字的样子比我还有精神。但尊重还是得有的嘛。”
老人咧嘴一笑,“这孩子说话真招人喜欢。”
陈青雲迈步在前,贺峻霖快步跟上,走廊光线柔和,照得陈青雲微驼的背影格外温和。
他左膝轻微弯曲,走路时微微一跛,但步伐沉稳有力。
“哎,这膝盖啊,是当年打仗留下的后遗症。那时候刚退伍,追我的姑娘都能绕操场三圈呢!”他轻拍膝盖,话里满是怀念。
“您现在依旧风采不减当年。”
几句话把老人家哄得开怀大笑,“你这小嘴,真会说话,跟你聊天我都觉得年轻了好几岁。”
陈青雲带着他看了一圈书房与客厅,走过一条走廊,推开一间房。
“来,看看这个,是浩翔五岁那年写的第一首古诗。”
一张张展示着严浩翔成长轨迹的纸页摊在桌上,从稚嫩笔迹到后来的锋利劲道,像是一条完整的成长曲线。
贺峻霖看得格外认真,仿佛透过这些字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岁月里缓缓成长。
他听老人说,严浩翔满百天时抓周抓的是毛笔,两位长辈激动坏了,从他四岁起便亲自教他书法。
“下一张……”陈青雲翻到中间一页,忽然卡住了。
他眯起眼睛,掏出眼镜戴上,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作品。
站在他身旁的贺峻霖,脸色瞬间涨红,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不就是他当初在严浩翔家里写的那张……怎么被挂在墙中央了!
“严浩翔……”老人捻着下巴,眉头微蹙,“这幅字……怎么看都不像浩翔写的啊。”
贺峻霖小声开口,语气带着点窘迫和讨好,“那个……外公,这张是我写的……”
陈青雲微怔,随即笑出声来,“哎呦,是你写的啊,我还以为我孙子突然退步了。”
别墅不小,老人带他一处处参观,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关于严浩翔的故事。
最后从卧室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小时候拍得多,长大了就不爱拍了,这些都是他妈拍的。”
相册里,小时候的严浩翔皮肤白净,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
拿着比自己手臂还长的毛笔,站在宣纸前涂涂画画。
上幼儿园那会儿,他像所有爱玩的孩子一样,不修边幅,衣服沾满泥巴,头发乱成一团,脸颊也是花的。
但照片里的他,几乎每一张都冲着镜头笑。
严浩翔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