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聊天被阿姨一通电话打断。
贺峻霖跟着陈青雲乘电梯下到一楼。
“你先坐会儿，外公去给你烧个菜。”
“别别别，这么多菜够吃了。”贺峻霖看着铺满整张桌子的菜色，试图劝阻。
“没事，先生你就坐吧，老先生的菜我都给您备好了。”阿姨笑着说道，仿佛完全没察觉贺峻霖的无措。
贺峻霖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只好拿出手机给严浩翔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里。
等了十分钟，却始终没等到回复。
贺峻霖欲哭无泪。
第一次见老人家，哪来的面子让人家亲自进厨房？
要是周林姐知道，还不得把他拎过去教育一番。
贺峻霖也想过去帮忙，可老人显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进厨房便顺手反锁了门。
贺峻霖从没觉得十几分钟会这么难熬。
直到听见厨房门锁“咔哒”一响，他立刻从椅子上起身。
“来尝尝外公的拿手菜——红烧鲍鱼！”
—
“谢谢外公。”他看着碗里被投喂的鲍鱼，礼貌道谢，心里想着偶尔吃一点应该没什么。
贺峻霖夹起一块咬下大半口，在老人期待的注视下露出笑容。
味蕾被满足地激活。
贺峻霖在心里默默落泪——要不是他对海鲜过敏，这顿饭该有多幸福。
他望着面前堆得跟小山一样的菜，无从下筷。
“外公，我真的吃不下了。”
老人这才放下公筷，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你慢慢吃，多一个男孩好啊，热闹。”
“外公要是愿意，我以后也给您当外孙。”
“愿意，肯定……”他话还没说完，脑海突然灵光一闪，“不行，我得先回去问问你外婆，下次你来我再告诉你答案。”
说完他心里松了口气，还悄悄给自己竖了几个大拇指。
幸好反应快，这要是真答应当外孙子了——到时候还怎么当孙媳妇啊。
严浩翔，这回你可得好好谢我。
他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只能赶紧拿起水杯，试图掩饰。
—
严浩翔刚回到家，就看见玄关角落放着的行李箱。
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贺峻霖的。
偷偷提前回来给他惊喜，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但今天外公在，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慌。
一想到这，他往里走得更快了些。
本来还期待着团聚的喜悦，但当他看见贺峻霖居然在把鲍鱼吃下去时，心里顿时被惊慌和怒火吞没。
“哎你回来啦！”贺峻霖笑着朝他招手，眼底闪光倒映着温柔。
那笑脸像冬日阳光般暖人心扉。
可下一秒，他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被拽起来了。
他的动作之猛，连老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严肃地斥责：“你干什么！对人要绅士！”
“外公我待会和你解释。”严浩翔急得来不及多说，拉着人就往外走。
贺峻霖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还有扣在自己手腕上那隐隐爆起青筋的手，心里大致明白了。
他被严浩翔塞进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便被铺天盖地的怒气淹没。
“你是笨蛋吗？！”
“我才不是笨蛋呢。”贺峻霖辩解着，“外公辛辛苦苦给我做的菜，而且还是你家人，我不能不吃。再说了，是我一开始没说我忌口，是我问题。”
贺峻霖一口气说完，却不敢看严浩翔泛红的眼眶，心虚地将头别向窗外。
严浩翔身上的大衣随着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可又舍不得真冲他贺峻霖火，只能将所有情绪咽下。
贺峻霖偷偷瞄他一眼，心里一酸，伸手拽了拽他衣袖，小声撒娇：“你别生气了，我没吃很多。”
严浩翔反手扣住贺峻霖的手腕，猛地一拉衣袖。
原本细白的手臂上，已经冒出了成片红点。
“这叫不严重？”他俯身质问，“你末梢神经出问题了吗？”
“你什么时候还懂医学了……”话一出口，贺峻霖意识到不对，立刻收声，嘴唇无辜地抿了抿。
严浩翔呼吸顿重，一把捏起他的下巴抬起来。
“唔。”贺峻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脖子上都有了。”
—
去医院的路上，贺峻霖两手死死攥着安全带。
“严浩翔，你开慢点……”
“你脸上都开始泛红疹了，别怕，我会注意的。”
他嘴上这么说，还是下意识慢了点车速。
红绿灯间隙，严浩翔低声说：“以后就拒绝。”
“什么？”
“谁给你吃海鲜都拒绝。不管是不是我家人，什么原因，都不许吃。”
他说着握住贺峻霖的手，手心微湿，仿佛比他还紧张。
—
到了医院。
贺峻霖偷偷观察着神情凝重听医生讲解的严浩翔，内疚一波波袭来。
原本是想给他惊喜的，却成了负担。
正准备缓和气氛，看到严浩翔那冷到极致的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贺峻霖没见过这样的严浩翔。
一路上不理他，到医院也板着脸，甚至没征求他意见就直接办了住院手续。
越想越委屈。
恰巧严浩翔转过身来，两人目光一碰，他眼眶顿时红了。
严浩翔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叹了口气走过来，俯身与他平视。
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眼角，拭去那即将滑落的泪珠。
“怎么了，很难受？”
那句温柔的问候像钥匙一样，直接解开了他藏着的情绪。
“难受……可难受了。”话音一落，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滑落。
“我们去病床上吧，医生已经在配药了。”严浩翔牵起贺峻霖的手，想把他从椅子上带走。
见他没动，又轻声问：“不能走了吗？我抱你过去？”
“不是……不是身体难受。”他摇头，吸了吸鼻子。
“那是？”
“严浩翔，你不理我……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泪珠落在地板上，却像砸在严浩翔心口。
严浩翔蹲下身子，手掌撑上贺峻霖的肩，但力道轻得像羽毛。
眼神中的懊悔毫无掩饰。
“贺峻霖，我错了。”
“过敏这种事可大可小，我不知道你过敏源和严重程度，真的很害怕。”
“本来打算这次回家带你做检查的，可一直没腾出时间。”
“我看了很多资料，也备着药，可我不敢乱用。”
“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贺峻霖被他一大段真挚的道歉砸得一愣。
双手抬起，捧住严浩翔的脸。
两人额头相抵。
“我没有生你气。”
—
等打上退敏针安抚好情绪后，严浩翔才放心离开。
“有事打我电话，我很快回来。”
“去吧，去吧，放心。”
他一走，贺峻霖立刻打开前置摄像头，看到满脸红疹，当场崩溃。
“我贺峻霖什么时候这么丑过！！”
贺峻霖举手遮脸，恨不得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等严浩翔回来时，床上被子拱起，像只大毛毛虫。
“快出来，别把自己闷坏了。”
被子滚了两圈表示抗议。
他伸手想拉人出来，却被裹得更紧了。
“不要，我今天就要这么睡。”
“可是医生要来量体温了啊。”他笑着拍了拍被子。
护士敲门而入，“您好，可以量体温了。”
贺峻霖挣扎了下，不露出脸，从被窝里伸出手，指着他，“你先出去。”
严浩翔顿悟，“那我接下来几天都看不到你？”
“你真聪明，猜对了。”他比了个大拇指。
无奈，严浩翔只好暂时退让。
半小时后，才发了条消息：
【能进来了吗？】
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病号服裹着的贺峻霖，露出半张脸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回家？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去吃点。”
“没事，我不饿。等会随便吃点。”
“哎呀你快走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打了退敏针，舒服多了。”
严浩翔审视着贺峻霖的状态，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真的不用我留下来陪你？”
“不需要，不需要。你明天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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