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剑触地的刹那,地底传来龙骨断裂般的轰鸣。玉窟穹顶剥落的碎玉在空中凝成星宿,三百六十五道玉光交织成网,将噬魂蝶巨蟒困在北斗阵眼。黑衣人首领胸口的玉玺突然炸裂,螭龙纹游入剑身,那些南疆咒文遇血即活,顺着剑柄爬上我的手臂。
"以血饲剑!"姑娘厉喝声未落,我虎口已被剑气割破。血珠坠入星宿网的瞬间,整座玉窟地砖翻涌,露出下层以人骨铺就的河图洛书阵。阵眼处的头骨突然开口,诵出的竟是祖父的声音:"顾氏十九代孙,还不叩谢皇恩!"
水晶棺中的女子突然睁眼,她颈间玉蝉化作流光钻入我的眉心。剧痛中,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毒蛇噬脑——三岁的我被按在浑天仪上,祖父手持玉蝉刺入天灵盖,棺椁女子在旁泣血结印,而观星台下的刑场里,三百巫族遗民正用血咒唤醒噬魂蝶母蛊!
"原来我才是蛊皿......"我嘶吼着挥剑斩向星宿网,剑气却穿透虚空劈开了玉窟穹顶。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照亮地宫深处另一幅《山河舆图》——羊皮上岭南道的朱砂标记,正与我掌心血痕完全重合。
噬魂蝶巨蟒突然裂成万千光点,每个光点中都映着陈景明临终场景:他在太液池畔接过青玉簪时,五城兵马司的虎符正在池底泛着血光。那些画面最终汇聚成束,在河图洛书阵上烧出焦黑的"弑"字。
黑衣人首领的残躯突然膨胀,蛇鳞下钻出碧玉般的藤蔓。姑娘甩出水袖缠住我的腰,千机链带着我们撞向水晶棺。棺盖合拢的刹那,我瞥见她腕间梅花胎记渗出金粉——这分明是《巫蛊考》中记载的圣女涅槃印!
"闭气!"
棺内突然灌满冰寒液体,无数玉蛊顺着七窍钻入血脉。黑暗中,噬魂蝶母蛊的振翅声与心跳渐渐同步,我听见三百玉俑齐声诵咒:"贪狼吞月,山河易主,玉蝉鸣时乾坤覆——"
当窒息感达到顶点时,棺盖突然炸裂。我们跌入地下暗河,河水竟是被稀释的棺椁泪。姑娘发间步摇的东珠照亮岩壁,那些钟乳石上刻满顾氏代代家主的名讳,最末处"顾昭"二字正在渗血。
暗河尽头传来铁索声响,九条玄铁链拴着青铜浑天仪。当玉蝉靠近时,仪轨突然逆转,二十八宿方位射出金光,将岩壁上的《嘉明实录》残章灼成灰烬。灰烬中浮现金丝密信,火漆印是东宫独有的双龙戏珠。
"景和二十四年,臣明远顿首:七皇子身负巫族血咒,留之必成祸患......"信纸在我手中化作飞灰,暗河对岸却亮起无数火把。五城兵马司的箭雨破空而来,箭杆上粘着的符纸绘着当朝宰辅的私印!
姑娘突然将我推入浑天仪阴影,自己迎向箭雨。她襦裙下的涅槃阵骤然发亮,箭矢触及金光的瞬间,竟调转方向射回对岸。惨叫声中,我望见岩壁裂缝里伸出枯手——那些本该死于巫蛊案的罪臣,正抓着《南疆风物志》的残页从地狱爬回!
浑天仪核心突然弹出暗格,半枚虎符与祖父书房的兵符严丝合合。当两者拼合时,地底传来战马嘶鸣,三百青铜俑破土而出,他们手中的苗刀刻着巫族藤纹,刀柄却嵌着顾氏族徽。
"原来顾家军早已是巫族阴兵......"我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姑娘突然贴近耳畔,吐息带着龙涎香:"现在你明白,为何新科进士的策论都要用玉蛊墨书写?"
对岸突然亮起明黄伞盖,九龙辇上端坐着本该在寝宫养病的圣上。当他掀开帘幔时,我浑身血液凝固——那张与祖父八分相似的脸上,赫然生着巫族圣女的凤凰金纹!
噬魂蝶母蛊突然自我心口钻出,在虚空织成星图。圣上脖颈突然裂开,钻出的玉俑头颅发出祖父的声音:"昭儿,还不谢恩?"玉俑手中诏书展开,赫然写着:"赐巫王顾昭九锡,主山河祭祀。"
姑娘突然夺过青铜剑刺入自己心口,金粉般的血溅上星图:"以圣女血,破贪狼局!"那些星宿突然化作锁链缠住玉俑,浑天仪在轰鸣中炸成碎片。当最后一道金光消散时,我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听见地宫深处传来玉蝉清鸣。
岩壁上的顾氏名讳开始渗血,最末"顾昭"二字竟自行扭曲,变成了"巫昭"。怀中的姑娘突然睁眼,瞳孔已化作玉色:"记住,青玉簪不碎,山河永夜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