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匣炸开的瞬间，二十七柄苗刀已结成天罗阵。刀锋卷起的罡风掀飞《嘉明实录》残页，泛黄的纸片在空中燃起幽蓝鬼火。我攥着玉蝉急退三步，后背撞上《山河舆图》的木架，岭南道的羊皮突然渗出黑血，绘制的漕运路线正在扭曲成蛇形。
"闭眼！"
那姑娘旋身甩出银铃，铃铛里的玉屑遇风即凝，在身前织成蛛网屏障。黑衣人刀锋劈在网上的刹那，藏书阁百年楠木梁柱突然渗出琥珀色液体——这竟是南疆古籍记载的"棺椁泪"！
玉蝉在我掌心剧烈震颤，蝉翼边缘的冰裂纹刺破皮肤。血珠沿着饕餮纹渗入青铜匣，匣底暗格突然弹出一卷鲛绡。借着鬼火幽光，我瞥见绡帛上绘着三百六十五星宿图，北斗贪狼星的位置赫然标着顾氏宗祠。
"小心蚀骨雾！"
姑娘的惊呼被淹没在瓦片碎裂声中。七名黑衣人突然自爆，血肉化作紫雾腐蚀书柜。镇阁之宝《南疆风物志》的檀木封皮开始融化，露出夹层里暗藏的青铜板——上面密密麻麻刻着被凌迟的巫族名单，祖父顾明远的名字竟在监斩官之列！
噬魂蝶幼虫撞上蛛网的刹那，银铃屏障应声而碎。我抄起案头未干的狼毫笔，蘸着掌心血在《山河舆图》疾书。祖父生前传授的显形术随血脉苏醒，墨迹触及岭南道的刹那，羊皮卷上浮出暗红色小楷：
"景和二十四年七月初七，废太子侍读顾明远密奏：巫族圣女携皇嗣潜逃。"
姑娘突然扯下我腰间双鱼佩砸向地面。玉佩裂开的瞬间，两道青光窜出：一尾钻进她耳后凤凰纹，另一尾没入我怀中玉蝉。噬魂蝶群突然调转方向，围着我们结成茧形屏障。
"顾大人可知双鱼佩本是合卺酒器？"她染血的指尖划过我腕脉，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毒蛇出洞——三岁生辰夜，祖父用这玉佩蘸鸩酒喂我喝下，床幔后有位耳戴银铃的妇人泣血咒骂。
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丈许宽的密道。腐朽的檀香混着铁锈味涌出，石阶上散落的箭镞刻着五城兵马司徽记。姑娘拽着我纵身跃下，水袖卷起《嘉明七年实录》砸向追兵。书页在空中自燃，烧出北斗七星的孔洞，月光穿过孔洞竟在地面烙出焦痕。
密道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越往深处走，墙壁抓痕越密集。最深处那道抓痕旁，有人用指甲刻着"顾明远弑主"四个小字，凹槽里凝结的黑血正爬出玉质蛊虫。
"令祖父的手笔。"姑娘冷笑，发间蝴蝶步摇突然射出一枚金针。针尖刺入石壁裂缝的刹那，整面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十丈见方的玉窟——三百六十五尊玉俑跪拜中央水晶棺，每尊玉俑的面容都是巫蛊案罪臣！
棺椁中女子与姑娘容貌别无二致，颈间玉蝉突然腾空飞起，与我的玉蝉拼成太极图。当阴阳鱼开始旋转，玉俑们空洞的眼眶里钻出碧色藤蔓，藤尖卷着刻有生辰八字的玉牌。
"这才是真正的《嘉明实录》。"姑娘抚摸着棺椁上的星图，"顾尚书当年火烧的，不过是誊抄的赝品。"她突然掀开襦裙，小腿上的烧伤疤痕组成凤凰纹，"顾大人可认得这个？"
我踉跄后退撞翻玉俑，碎裂的胸腔里掉出金丝密信。火漆印上的双龙纹，分明是东宫旧印！信纸展开的刹那，噬魂蝶群突然暴动，它们用磷粉在空中重现场景：
暴雨夜的刑场上，祖父高举圣旨，而囚笼中的巫族圣女正抱着啼哭的婴孩——那孩子耳后的凤凰纹，此刻在我后颈隐隐发烫。
"小心！"
姑娘将我扑倒的瞬间，玉窟穹顶坠下九条锁链。黑衣人首领撕开胸膛，半块传国玉玺镶在心口，玉玺上的螭龙纹正化作活物游走。噬魂蝶群聚成巨蟒，蟒首竟是被刺杀的陈景明的脸！
"顾郎，接剑！"
水晶棺突然开启，一柄刻满南疆咒文的青铜剑破空而来。当我握紧剑柄的刹那，整座玉窟开始坍塌。那些玉俑碎裂的声响中，传来万千冤魂的齐诵：
"贪狼现，山河变，玉蝉不灭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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